“陛…陛下…”她干裂的嘴唇翕动,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,眼中瞬间涌起无法言喻的焦灼。她想挣扎起身,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,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。
“娘娘!您终于醒了!鬼手仙前辈说您需要静养!千万不能动!”侍女慌忙按住她,眼泪扑簌簌落下,“秦将军在城头…叛军…叛军炸开城墙了…”
炸开城墙?!
沐林雪瞳孔骤然收缩!潼关危矣!陛下…陛下拼死取药,若归来时潼关已失…她不敢想下去!一股源自灵魂深处、超越身体极限的力量轰然爆发!守护的执念,压倒了所有的虚弱!
“扶我…起来!”她的声音依旧微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那双疲惫的眼眸深处,一点冰寒刺骨的锐芒如同沉睡的冰魄神剑,正在缓缓苏醒。
侍女被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震慑,下意识地伸手搀扶。
沐林雪咬着牙,强忍着经脉中残留的刺痛与空虚感,在侍女的搀扶下,艰难地坐起身。她甚至来不及更衣,只将朱慈烺那件宽大的墨狐大氅紧紧裹在身上,仿佛那上面残留的温度能给她力量。她伸手,指向挂在墙上的那柄古朴长剑——她的佩剑“凝霜”。
“剑…取来。”
潼关东门,城墙豁口处。
厮杀已进入最惨烈、最血腥的阶段!豁口内外,尸体层层叠叠,鲜血汇成溪流,在严寒中冻结成暗红色的冰面,又不断被新的热血融化、覆盖。明军如同绝望的困兽,用血肉之躯死死堵在缺口两侧,长枪如林,刀光如雪,死死抵住“陷阵营”重甲步兵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击!
“顶住!给老子顶住!后退一步者斩!”一名浑身浴血、头盔都被砸扁的明军参将站在尸堆上,声嘶力竭地咆哮着,手中战刀早已砍卷了刃!
然而,人力终有穷时。“陷阵营”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,重甲保护下伤亡远小于守军。豁口内侧,叛军站稳脚跟的区域正在不断扩大!一旦让他们彻底突入城内,形成稳固的桥头堡,潼关失守只在旦夕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 “陷阵营”后方督战的叛军阵中,那面巨大的、绣着狰狞血屠刀的帅旗之下,身披猩红大氅的“血屠夫”王自用,正眯着细长的眼睛,如同毒蛇般盯着摇摇欲坠的豁口防线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中闪烁着残忍而贪婪的光芒。潼关,这座阻挡了他野心的雄关,终于要被他踩在脚下了!城破之后,三日不封刀!他要让这座城池,用鲜血和恐惧永远记住他的名字!
“传令!神机营前移!给老子轰开那些碍事的杂鱼!重甲营!准备…”他狞笑着抬起手,准备下达最后的致命一击命令!
突然! 一道清越冰冷、仿佛能穿透震天喊杀声的剑鸣,如同九天凤唳,自潼关城头最高处骤然响起!
嗡——! 这剑鸣并不高亢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!一股凛冽刺骨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,如同无形的潮汐,瞬间席卷了整个东门战场!
无论是疯狂进攻的“陷阵营”重甲兵,还是拼死抵抗的明军将士,甚至远处督战的王自用,都在这一刹那,感到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!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!
无数道惊愕的目光,齐刷刷地投向那剑鸣传来的方向——潼关东门城楼之巅!
风雪呼啸中,一道纤细的身影孑然而立。
她裹着一件宽大的墨色狐裘大氅,更衬得身形单薄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长发未及梳理,几缕青丝被寒风吹拂,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。唯有那双眸子,此刻却亮得惊人!如同万载玄冰深处点燃的两簇幽蓝火焰,冰冷、锐利、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!
她手中,握着一柄古朴长剑。剑身狭长,通体流转着冰魄般的寒光,剑尖斜指苍穹。那冻结人心的寒意与清越的剑鸣,正是源于此剑!
沐林雪! 重伤濒死、本应在暖阁静养的大明皇后,竟出现在这最血腥的战场之巅!
她无视了城下无数道或惊骇、或贪婪、或杀意沸腾的目光,冰冷锐利的眸子扫过豁口处胶着的战局,瞬间锁定了那面猩红的“血屠夫”帅旗,以及旗下那个被众多亲卫簇拥的猩红身影!
擒贼先擒王!
“王自用!”清冷的声音并不洪亮,却清晰地穿透风雪,如同冰珠砸落玉盘,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杀意,“犯我潼关,屠戮生灵,其罪当诛!”
话音未落,沐林雪动了!
她单薄的身影自高高的城楼之巅,竟如一片毫无重量的雪花,飘然而下!足尖在冰冷的城垛上几次极其轻微的点踏,卸去下坠之力,身法轻灵曼妙,不带一丝烟火气,瞬间便落入了豁口内侧那片最混乱、最血腥的战场中心!
落地无声。
周围是咆哮的叛军重甲、嘶吼的明军将士、飞溅的鲜血与残肢断臂!而她,如同冰风暴的中心,所立之处,那刺骨的寒意瞬间扩散!靠近她丈许内的几名叛军重甲兵,动作骤然僵硬迟缓,盔甲上甚至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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