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伟小心翼翼地接过念安,生怕碰坏了似的,轻轻晃着胳膊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念安被他逗得“咯咯”笑,小手还抓着冯伟的衣角不放。冯伟看着孩子的笑脸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:“这孩子,跟俺有缘!等长大了,俺教他爬树、掏鸟蛋!”贺峻霖在一旁笑着说:“那可太好了,俺正愁以后没人带他玩呢。”
没一会儿,院门口就热闹起来。吴新辉拎着一篮子刚蒸好的玉米面馍来了,馍的表面还泛着热气,闻着就香。“贺老弟,这是俺家老婆子早上刚蒸的,给大伙当主食。”他说着,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,目光落在念安身上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:“这孩子长得真俊,像刘花。”
紧接着,狗娃和柳擎苍也来了。两人刚从工地回来,裤腿上还沾着泥点,手里却没空着——狗娃扛着一把新鲜的艾草,说是要挂在院门口,能辟邪;柳擎苍则抱了一捆干柴,进门就往灶台边走:“贺大哥,俺帮你烧火,炖鸡得用柴火才香。”贺峻霖赶紧拦住他:“不用,你歇着就行,俺自己来。”柳擎苍却执意要去:“没事,俺烧火快,一会儿就能把鸡炖上。”
贺俊刚是最后来的,他怀里抱着一坛自家酿的米酒,坛子用红布封着口。“哥,这酒是俺去年秋天酿的,放了大半年了,今天拿出来给大伙解解乏。”他说着,把坛子放在石桌上,拍了拍封坛的红布:“这酒不烈,男女老少都能喝两口。”
太阳慢慢升到了头顶,石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。大盘的炖土鸡冒着热气,金黄的鸡皮裹着鲜嫩的鸡肉,汤汁里还飘着几颗红枣;腊肉炒野菜油亮喷香,野菜的清爽中和了腊肉的咸腻;蒸馍堆得像小山,一个个饱满紧实;米酒倒在粗瓷碗里,泛着淡淡的米香,还冒着细密的小泡。
贺峻霖抱着念安站在桌旁,看着满院熟悉的面孔,心里暖烘烘的。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里满是暖意:“各位乡亲,今天是俺家念安满月的日子。这阵子,大伙帮着修路、挖窑,还惦记着俺家的事,俺和刘花心里都记着。今天这桌饭,没啥好东西,就是俺俩的一点心意,大伙别客气,放开吃,放开喝!”
刘双喜第一个端起碗,朝着众人举了举:“要我说,最该谢的是峻霖和我大侄女刘花。俺家院子塌那阵,他俩天天来帮着收拾,还送吃的过来。这酒,俺先干了!”说罢,他仰头喝了大半碗,米酒顺着嘴角往下流,他也不在意,用袖子擦了擦,又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,吃得满嘴流油。
冯伟抱着念安,也跟着端起碗:“俺也敬大伙一杯!要不是大伙互相帮衬,这雨灾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。来,干了!”众人纷纷端起碗,碗盏碰撞的清脆声在院里响起,像一串快乐的音符。
席间的话匣子一打开,就再也收不住了。狗娃说起修路时挖出了一窝野兔,野兔吓得蹦蹦跳跳,他追了半天也没追上,引得众人哈哈大笑;柳擎苍接话说明年春天要在路边种上杨树,等树长大了,夏天就能在树下乘凉了;贺俊刚则和吴新辉商量着,等水渠开始修,要先把村东头的涝洼地垫平,再种上玉米,明年肯定能有个好收成。
刘花没怎么说话,只是不停地给大伙添菜、倒酒。看见冯伟爱吃炖鸡肉,她就把盘子往冯伟那边推了推;看见吴新辉爱吃野菜,她就又去厨房炒了一盘;看见狗娃和柳擎苍喝得快,她就赶紧给他们添酒。忙前忙后的,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可脸上的笑意却从没散过。
日头渐渐西斜,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。念安在冯伟怀里睡着了,小嘴巴还微微张着,像是在做什么好梦。贺峻霖从冯伟手里接过孩子,轻轻放进里屋的摇篮里,又给孩子盖好了小被子,才悄悄退了出来。
回到院中时,他看见吴新辉正和大伙说着什么,众人都听得很认真。他走过去一听,才知道吴新辉在说修水渠的事——张旭铎临走前说,等和主力部队汇合后,就派人来帮黑松沟规划水渠,到时候村民们出人力,红军出工具,一起把水渠修好,让黑松沟再也不受洪涝灾害。
吴新辉笑着说:“等水渠修好了,咱再把村里的学校翻新一下,让孩子们能在好点的地方读书。”众人纷纷应和,眼里都闪着期待的光。
贺峻霖端起碗,朝着大伙举得高高的:“乡亲们,今天这顿饭,不仅是为了念安满月,也是为了咱黑松沟的好日子。虽然之前受了灾,可只要咱们心齐,互相帮衬,再加上红军同志的帮忙,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!来,咱再干一碗!”
“干!”众人齐声应着,纷纷举起碗,米酒的香气在院里散开,与饭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,成了黑松沟雨后最温暖的味道。
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映在刚修通的土路上,映在新挖的窑洞旁,也映在贺峻霖家的院子里。碗盏碰撞的声音、欢快的笑声,在沟谷里传得很远,像是在告诉每一个人:黑松沟的春天,不仅在雨后的阳光里,更在乡亲们紧紧靠在一起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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