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乎在同一时间,爷爷动了!他不是后退,而是朝着那东西消失的位置猛地扑了过去,手里的木刨子狠狠地向下一刮!
我听到一种极其轻微、但又刺耳的声音,像是湿牛皮被用力刮过玻璃。那不是动物的叫声,也不是任何我听过声音。
爷爷保持着那个向下用力的姿势,一动不动,过了好几秒,他才缓缓直起身。他走到田埂边,把我拉起来。他的手心全是汗,冰凉。
“爷……那是啥?”我声音发颤。
爷爷没回答,只是摊开另一只手。他手里握着木刨子,刨子的刃口上,沾着一层透明、粘稠、像胶水一样的液体,在星光下反射着微光,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,不臭,但让人闻了头晕恶心。
“走了。”爷爷只说了一句,拉着我快步往家走。
回到家,爷爷在灯下仔细看那刨刃上的黏液。他用草纸擦掉,又把刨子放在灶火上空烤了烤,直到那股腥气散去。他显得很疲惫,但眉头舒展了些。
“睡吧。”他说,“李老四家的田,应该没事了。”
“爷,你到底刮了它啥?那是个什么东西?”我躺在竹床上,还是忍不住问。
爷爷沉默了一会儿,才慢慢说:“老一辈传下来的土法子。有些东西,你看不见,摸不着,但它确实存在,靠着某种‘气息’活络。灶灰是百家烟火,有阳气,能暂时让它显形。木匠刨子,刨过千万木头,沾的是‘生’气、‘正’气,最是锋利。那黏液……可能就是它的‘皮’或者‘口水’。刮掉一层,它吃了痛,知道这地方有克星,短时间内就不敢再来了。”
“它到底是啥?是鬼吗?”
爷爷摇摇头:“说不好。可能是一种‘馋痨’,一种专门贪吃新鲜草木精气的小邪祟,不成形,所以看不见。也可能……是块‘病地’,那块田本身‘生病’了,滋生出这么个玩意儿。谁知道呢,这天地间,解释不清的事多了去了。”
第二天,爷爷带着李老四去看了那块田。被“舔”过的禾苗没什么变化,但爷爷撒过灶灰的地方,那些沾了黏液的稻叶,一夜间都蔫黄了。爷爷让李老四赶紧把那些黄叶子都掐掉,扔进河里让水冲走。
过了几天,我再路过那块田,果然再没出现禾苗被舔的怪事。稻子依旧绿着,慢慢变黄。虫鸣声也回到了那块田里,和别处一样热闹。
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,没惊动多少人。村里人照常下地,吃饭,聊天。太阳照样升起,把晒谷坪照得一片金黄。
我依然觉得夏天的乡下很美,稻浪金黄,远山如黛。可我也知道了,在这片世代耕种、看似寻常的土地上,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绿意和震耳欲聋的虫鸣底下,或许就藏着一些我们看不见、也想不明白的“东西”。
它们没有形状,不发声音,只是静静地潜伏在生活的缝隙里,偶尔伸出无形的“舌头”,舔舐一下这个世界。而像爷爷这样的人,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,只是凭着祖辈传下来的、一点朴素的敬畏和法子,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的清净。
很多年过去,爷爷早已不在了。每当夏夜,我听到窗外无边的虫鸣,看到月光下安静的田野,总会想起那个晚上,想起爷爷扬出的那把灶灰,和刨刃上那抹诡异的黏液。
那是一种深植于乡土之中的、难以言说的诡异,它并不张扬,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我:我们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,敬畏之心,永远不可或缺。日子就像田里的水,表面平静,底下却藏着你看不见的暗流,而守护这平静的,往往就是那些最沉默、最朴素的智慧和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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