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重归死寂。只剩下汽车引擎盖下因为过热而发出的轻微“咔哒”声,以及车内包娜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。
刘翔不知道是怎么把车开回来的。
当他终于找回一点对身体的控制力,发疯似的挂上倒挡,猛踩油门,轮胎在地上空转打滑,溅起一片尘土,然后车子歪歪扭扭地向后狂飙。他不敢看后视镜,只知道拼命打方向盘,试图找到来时的路。
说来也怪,这次,他没费什么劲就看到了远处主干道上熟悉的路灯光晕。当他终于把车开回灯火通明的大路,混入稀疏的车流中时,他才敢稍微减速,整个人虚脱般地趴在方向盘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汗水已经浸透了全身的衣服。
包娜也缓过来一点,但依旧神志不清,蜷缩在座位上,不停地发抖,嘴里念念有词:“鬼……鬼……掏肠子……砍头了……都出来了……”
回到他们那个位于城市角落、租金便宜的出租屋,两人一夜无眠。灯开得亮如白昼,他们紧紧靠在一起,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。一闭眼,就是那开膛破肚、扯出肠子、砍下头颅的血腥画面,还有那青衫人最后冰冷的一瞥。
他们报了警,语无伦次。警察来了,记录了一下,带着他们去指认现场。但奇怪的是,任凭他们怎么找,也找不到那条诡异的岔路,更别说那片空地和任何血迹。警察用探测灯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车,底盘、轮胎,没有任何碰撞或血迹残留。
警察的表情从严肃变得有些无奈,最后提醒他们,是不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?如果还有下次,就以报假警论处。
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话。他们的描述太离奇,太血腥,而且没有任何证据。
接下来的几天,刘翔和包娜都像是变了个人。刘翔不敢再开夜车,甚至白天开车都精神恍惚,差点出事故,工作也丢了。
包娜则变得神经质,怕黑,怕独处,那个曾经刻薄张扬的女人不见了,变得沉默寡言,眼神里总是带着深深的恐惧。
他们再也没有因为琐事吵过架,曾经那些下流的互相嘲讽和挑逗,也彻底从他们的对话中消失了。巨大的恐怖,以一种残酷的方式,磨平了他们生活的棱角,也抽走了他们之间那点病态的激情。
他们搬了家,试图远离那个区域,但噩梦始终伴随着他们。
几个月后,刘翔在工地找了个搬砖的力气活,包娜在超市当收银员。生活清苦,但至少安稳。他们绝口不提那晚的经历,那成了他们之间一个禁忌的、充满血腥气的秘密。
一天下班,刘翔在工棚里听几个工友闲聊。一个老工友唾沫横飞地说:“哎,你们听说了没?本市最近出个怪事。”
刘翔的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啥怪事?”有人问。
“就前段时间,有个出名的官二代,判死刑都能被他老爸老妈从监狱里捞出来,叫孙什么果的,突然就失踪了。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”老工友压低了声音,“邪门的是,有人说,就在他失踪那天晚上,有跑长途的司机,在那边荒路上,好像看见……穿着古装的人……在野地里……做法事似的,还有惨叫声……啧啧,你说吓人不吓人?”
刘翔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。孙小果!那个被宣判的名字!他浑身发冷,不敢再听下去,默默地走开了。
他知道,那不是做法事。那是处决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、冰冷无情的执法。
那天晚上,他们误入的不是普通的夜路。那是一条“鬼途”,是给那些不该存在于阳间的东西行走的路。他们撞见的,根本不是人类,而是传说中的……阴司执法。
他们侥幸活了下来,或许只是因为,他们阳寿未尽,或者,在那两位“阴差”眼里,他们渺小得根本不值得顺手处理掉,就像人不会特意去踩死路边偶然看到的两只蚂蚁。
那个青衫人最后的挥手,或许不仅仅是抹去现场,也是一种警告,或者……一种遗忘咒?让他们无法向常人证明所见为真,只能自己背负这恐怖的记忆,直至终老。
都市的霓虹依旧闪烁,车水马龙,人们忙碌于各自的生活,对潜藏在光明角落的阴影一无所知。
只有极少数不幸的人,在某个错误的时刻,误入了不该进入的界限,瞥见了那深藏在日常表象下的、冰冷残酷的真相。这些遭遇,大多随着当事人的沉默或不被相信,渐渐沉淀下来,变成了口耳相传的、真假莫辨的都市怪谈。
刘翔和包娜的故事,或许也会成为其中一个。在某个深夜的出租车里,或者某个网络论坛的角落,被悄悄讲述,听者或将信将疑,或一笑了之。
但每一个怪谈的背后,可能都隐藏着一段真实发生过的、不为人知的战栗。这城市的光影之下,谁知道还隐藏着多少条这样的“鬼途”,多少双冷漠的眼睛,在暗处注视着滚滚红尘呢?
夜还很长,路也还有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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