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老五死的那天晚上,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,凭空多了一口棺材。
棺材不是新的,木头黑黢黢的,像是被烟熏火燎过,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泥巴,就那样不偏不倚地摆在树根中间,好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。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,更没人敢去碰。
王老五是个老光棍,平时除了爱喝两口烧酒,没别的毛病。
前天晚上他还跟人在村头小卖部门口吹牛,说等卖了那头肥猪,就去镇上找个相好的。
结果第二天一早,人就硬邦邦地躺在自家炕上了,脸色青紫,眼睛瞪得溜圆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吓人的东西。村医生瞧了瞧,说是突发心梗,没得救。
就在大家张罗着给王老五办后事的时候,李家的二小子慌慌张张跑来说,槐树下多了个棺材。
这下,原本就有些沉闷的村子,更是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罩住了。几个胆大的后生结伴去看,围着那棺材转了几圈,愣是没人敢上手。棺材盖得严丝合缝,也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东西。有人提议去找村长。
村长王富贵是王老五的远房堂弟,五十多岁,胖乎乎的,正为堂哥的后事头疼。听说槐树下的怪事,他心里咯噔一下,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往外走:“格老子的!哪个龟儿子搞的恶作剧?嫌不够乱是吧?”
等他赶到槐树下,看到那口黑棺,心里也直发毛。他强作镇定,咳嗽两声:“怕个锤子!一口破棺材嘛,抬走,正好给我堂哥用!”
话是这么说,可跟着来的几个壮劳力都缩着脖子,没人动弹。最后还是王富贵瞪起眼,点了两个平时胆子最大的:“张铁柱,赵大牛,你两个瓜娃子,上去看看!”
张铁柱和赵大牛互相推搡着,磨磨蹭蹭靠近。张铁柱捡起地上一根枯树枝,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棺材板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。
“空的?”赵大牛小声说。
“空你个头!”张铁柱骂了一句,心里却没底,“村长,这……这棺材邪门得很,你看这木头,像是老物件了,会不会是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。这村子靠着山,老一辈传下来的古古怪怪的传说不少,尤其是关于这棵老槐树的。
都说槐树属阴,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。以前就有人说过,深更半夜听到槐树下有女人哭。
王富贵心里也打鼓,但他是村长,不能先怂。他掏出烟点上,猛吸一口:“扯淡!哪来那么多神神叨叨的!肯定是有人故意捣乱!先不管了,等把五哥送走了再说!”
于是,王老五的丧事还是按规矩办,用的是现打的一口薄棺。那口黑棺,就那么孤零零地留在槐树下,成了村里人心里的一根刺。大家走路都绕着槐树,连小孩都被大人严厉告诫,不准靠近那边。
怪事却接二连三地来了。
先是王老五头七那天晚上,负责守夜的张铁柱和赵大牛,信誓旦旦地说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,很轻,像是穿着布鞋在走。
他们打着手电筒出去看,院子里空荡荡的,连个鬼影子都没有。可刚回到灵堂坐下,那脚步声又响起来了,还在窗户外面停顿了一下。两人吓得抱在一起,一夜没敢合眼。
紧接着,村里好几户人家养的大狗,一到半夜就朝着槐树的方向狂吠,叫得人心里发慌。
有人起夜,隐约看到槐树下好像有个黑影,模模糊糊的,看不清形状,但感觉个子不高,有点佝偻。等揉揉眼睛再仔细看,又什么都没有了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里蔓延。茶馆里,没人再敢大声说笑,都在窃窃私语,说的都是那口槐棺和最近发生的邪门事。
“我看啊,就是王老五死得冤,回来找伴儿了。”一个老头神秘兮兮地说。
“找伴儿弄口棺材摆那儿干啥?我看那棺材里头,指不定有啥东西呢!”另一个接口道。
“莫吓人咯!我婆娘现在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。”
……
李强和他媳妇儿周晓梅也生活在恐惧里。他们家离那棵老槐树不算远,也就隔了几块田。这几天晚上,周晓梅总睡不踏实,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。
这天晚上,两口子躺在床上,窗外月光惨白,把树影投在窗户上,张牙舞爪的。
“强子,你睡着没?”周晓梅小声问。
“睡着个屁,你翻来覆去的,床板都快给你蹬散了。”李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,其实他自己也心里发毛。
“我害怕……你听,外头是不是有啥声音?”周晓梅竖起耳朵。
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老旧挂钟秒针走动的“滴答”声。过了一会儿,好像真有极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划拉墙壁。
李强心里一紧,嘴上却硬撑着:“有个锤子声音!是风刮的!赶紧睡!”
“睡?我睡得着吗我?”周晓梅带着哭腔,“你说,那棺材到底咋回事嘛?王老五死得不明不白,现在又出这些怪事……我总觉得要出大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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