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铭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蒋瓛的话,几乎明示毛骧可能有不臣之心,甚至可能在暗中收集皇帝的“黑材料”!
“您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吴铭沉声问。
“因为你是变数。”蒋瓛直言不讳,“你非淮西,非浙东,崛起于微末,圣眷正隆,且…似乎还保留着一点做官的良心和底线。陛下用你敲打江南,或许…也有意用你来敲打一下另一把快要生锈的刀。”
“当然,”蒋瓛语气转冷,“这也可能是你的取死之道。毛骧经营多年,党羽遍布锦衣卫,心狠手辣。你若退缩,或可自保,但日后朝堂如何,难说。你若介入,九死一生。”
“那蒋公您…”
“我?”蒋瓛摇摇头,“一个已死之人,能做的不多。今日之言,出我之口,入你之耳,信与不信,做与不做,皆在你一念之间。你若觉得是陷阱,大可转身离去,老夫绝不阻拦。”
塔顶陷入沉寂,唯有长明灯的火苗微微跳动。
吴铭心中天人交战。蒋瓛所言,太过惊世骇俗,真假难辨。这可能是真的示警,也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政治陷阱,甚至可能是某些势力想借他之手除掉毛骧。
但联想到皇帝的暗示、沈炼的异常、宋濂的担忧…蒋瓛的话,又并非空穴来风。
良久,吴铭缓缓抬起头,目光恢复清明与坚定:“蒋公今日之言,晚辈铭记。然空口无凭,晚辈需要证据。”
蒋瓛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,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、小小的铁盒,递给吴铭:“此物,或可助你。如何用,何时用,你自己斟酌。记住,一击不中,万劫不复。”
吴铭接过铁盒,入手冰凉沉重。
“去吧。”蒋瓛转过身,重新望向窗外,背影萧索,“日落了,我也该走了。今日之后,世间再无蒋瓛此人。”
吴铭对着那背影深深一揖,不再多言,转身快步下楼。
吴铭回到府中,紧闭书房门窗,确认四周无人窥探后,才就着跳动的烛光,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冰冷的铁盒。
盒内并无机关,只有几样东西:一本薄薄的、边缘磨损的线装册子;几封字迹潦草、似乎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的纸页;还有一枚黝黑沉重、刻着特殊编号和云纹的玄铁令牌,与之前沈炼给他的那枚形制相似,但更加古朴,编号也更靠前。
吴铭首先拿起那本册子。封面上无字,翻开内页,他的呼吸骤然一窒!
这赫然是一本私人记录的“功过簿”!但记录的,并非个人功过,而是毛骧自执掌锦衣卫以来,经办的所有重大案件(包括胡惟庸案)的“内情备注”!
上面清晰地记载着:哪些证据是确凿的,哪些是“揣摩上意”后罗织或夸大的,哪些关键证人是在严刑拷打下“按要求”招供的,甚至还有几条标注着“此人或有无辜,然势不得不除”!
更令人心惊的是,在一些涉及勋贵和高官的案卷旁,还用小字备注了抄没家产的实际数目与上报数目的差异,以及那些“消失”的财物的大致去向(多数指向几个模糊的代号或商铺名称)!
这简直是一本毛骧的“罪己书”!
吴铭强压心中的惊骇,又拿起那几封散页。这些似乎是密信的草稿或抄件,字迹与毛骧的奏疏颇为相似,但内容却更加露骨。其中一封信是写给一个代号为“影先生”的人,信中抱怨“陛下近年愈发多疑,恩威难测”,并隐晦提及“需早做打算,以备不时之需”。另一封则像是心腹之间的私密交流,提到了在江南、北平等地秘密购置田产、安顿家眷之事!
最后,那枚玄铁令牌。吴铭仔细查看,发现其背面的云纹与编号,与他手中的那枚,以及沈炼的那枚,属于同一个系列,但权限似乎更高。蒋瓛留下此物,用意何在?是信物?还是暗示这令牌可以调动某些隐藏的力量?
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:毛骧不仅滥用职权、构陷忠良、贪墨财物,更可怕的是,他似乎真的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,甚至对皇帝产生了异心!
这些证据若是真的,足以将毛骧碎尸万段!
但,它们是真的吗?
吴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蒋瓛为何会有这些东西?他既然早已察觉毛骧的不轨,为何不早向皇帝揭发?反而要假死脱身,直到现在才通过自己这个“外人”来揭露?这本身就有疑点。
这有没有可能是蒋瓛与毛骧内讧,借刀杀人?甚至…这是不是一个测试?一个来自皇帝本人的测试?试探他吴铭的忠诚和能力?
烛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吴铭阴晴不定的脸。他感到自己手中握着的,不是救命的稻草,而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。
无论真假,这些东西一旦现世,必将掀起腥风血雨。而他,就是那个点燃引信的人。
皇帝那日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:“利刃嘛,也得常磨磨,不然容易锈,也容易伤着自己人。”
现在想来,这句话意味深长。皇帝是否早已对毛骧心生疑虑,所以才默许甚至推动自己去查江南案,借此观察毛骧的反应?才在自己回京后刻意点醒?才默许蒋瓛(如果蒋瓛的出现是皇帝允许的)将这些证据交给自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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