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先生蹲下去,小心翼翼地用木棍拨了拨那截手指骨,脸色凝重:“看这骨龄,还有指节上的裂痕,像是……”他没说完,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。
孙二愣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,疯了似的往门外跑,嘴里喊着:“不是我!跟我没关系!是那纸扎铺老板!是他给我的烛!”
没人拦他,大家都盯着那截手指骨,心里发毛。我妈拉着我,小声说:“咱们先回家,这地方不对劲。”
我点点头,跟着我妈往外走。路过供桌时,我又看了眼李寡妇的遗像,照片里的她还是笑着,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,尤其是眼睛,好像真的在盯着我,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。
回到家,我妈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,还在门后挂了块红布,又点了三炷香,插在门口的香炉里。“今晚别出门,也别说话,早点睡。”她一边给我铺床,一边嘱咐我,声音里满是紧张。
我躺在床上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脑子里全是那截手指骨,还有李寡妇遗像上的眼睛。窗外的雪还在下,风刮着白幡的声音传来,“哗啦哗啦”的,像有人在哭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听见院门外传来“咚咚”的敲门声,很轻,却很有节奏,一下一下,敲在人心上。
“谁啊?”我妈在隔壁屋喊了一声,没人应,敲门声还在继续。
我妈没敢开门,只是又往门口的香炉里添了炷香。那敲门声敲了一会儿,就停了。可没过多久,我又听见窗户纸被轻轻刮响的声音,像是有人用手指在外面戳。
我吓得赶紧蒙住头,不敢出声。过了一会儿,那声音也停了。可我刚松了口气,就听见我家的院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紧接着,是脚步声,很轻,踩在雪地上,“咯吱咯吱”的,朝着正屋走来。
我妈也醒了,在隔壁屋喊我:“妮儿,别出声!”
脚步声在正屋门口停了下来,然后,是推门的声音——我家的门明明是插着的,可那门却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紧接着,一股熟悉的腐烂味儿飘了进来,跟灵堂里的味儿一模一样。
我缩在被子里,浑身发抖,听见脚步声在正屋里走动,然后,朝着我的房间走来。
“咚咚咚”,有人敲我的房门。
我没敢应声,也没敢动。
敲门声停了,然后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我闭着眼睛,不敢看,只觉得一股冷风灌了进来,吹得我浑身发冷。紧接着,我听见有人走到我的床边,然后,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我的被子。
我吓得大叫一声,睁开眼睛——床边什么都没有,只有窗户开着,雪粒子飘了进来,落在地上,化成了水。
“妮儿!怎么了?”我妈冲了进来,手里拿着根擀面杖,看见我没事,才松了口气,“刚才是不是你做梦了?”
我指着窗户:“门……门开了,有人进来了!”
我妈走到窗边,把窗户关上,插好插销:“哪有人?许是风把窗户吹开了。别怕,妈在这儿。”
可我知道,那不是风。我明明听见了脚步声,还有敲门声,还有那股腐烂的味儿。
那天晚上,我再也没睡着。天快亮的时候,我听见村里传来了哭声,还有人喊着“孙二愣子死了”。
我跟我妈赶紧跑出去,看见孙二愣子的尸体躺在他家门口,眼睛睁得大大的,嘴巴张着,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。他的右手背上,那处被烛火燎到的水泡破了,伤口周围的皮肤变成了青黑色,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。
更吓人的是,他的手里攥着一根白烛,跟灵堂里的一模一样,烛芯是黑的,烛身上缠着细红绳,烛火已经灭了,烛油凝固在他的手上,暗红色的,像血。
村里的人都慌了,说这是李寡妇的鬼魂回来了,找孙二愣子算账。有人说,孙二愣子根本不是李寡妇的远房侄子,是他骗了大家,他其实是李寡妇的远房外甥,早就惦记着李寡妇的那间老瓦房和那点积蓄。还有人说,李寡妇根本不是正常死亡,是孙二愣子为了夺财产,把她害死的,那截手指骨就是李寡妇的,是她回来报仇了。
刘先生蹲在孙二愣子的尸体旁,看了看他手里的白烛,又看了看他手背的伤口,脸色凝重:“这烛有问题,那纸扎铺老板也不对劲。”
村里的老支书决定,让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去镇上找那个纸扎铺老板问问清楚。我也想去,可我妈不让,说太危险。
可我还是偷偷跟在了后面。
镇上的纸扎铺在镇西头,一间小小的瓦房,门口挂着个破破烂烂的幌子,上面写着“张记纸扎”。我们到的时候,铺门是关着的,敲了半天门,也没人应。
有个村民一脚踹开了门,我们走进去,里面黑漆漆的,一股浓重的纸灰味儿和腐烂味儿混在一起,比灵堂里的味儿还浓。屋里堆着各种各样的纸扎,纸人、纸马、纸房子,一个个立在那儿,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,眼睛黑洞洞的,像是在盯着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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