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燃烟火，火绽千年
韩枚的指尖刚触到民宿雕花木门的铜环，“枚美互助群”的语音通话请求就急促地响了起来。屏幕上跳动着陈成的名字，背景音里混着锣鼓声与欢呼声，几乎要掀翻听筒：“枚枚！我在三都县周覃镇，这里在过布依小年！舞龙都快舞到我跟前了，还有人说晚上有‘打铁花’，你快来！”
听筒里的喧闹顺着门缝钻进侗寨的晨雾里，韩枚笑着应下：“别急，我刚到肇兴侗寨的观景台，正对着云海梯田呢。等我把手里的侗布纹样拍给手艺人，下午就赶去和你汇合——正好带群里的‘云游客’们沉浸式赶节！”
挂了电话，她扶着木栏往山下望。晨雾正顺着梯田的沟壑缓缓流动，把青绿的稻穗染得润亮，穿靛蓝侗布的阿婆背着竹篓走过田埂，银饰碰撞的脆响隔着半座山都听得真切。她举起手机开拍，镜头里突然闯进个扎马尾的小姑娘，举着刚摘的野草莓递过来：“姐姐，吃！甜！” 韩枚接过草莓咬下，酸甜汁水在舌尖炸开，顺势问起：“阿妹，今天寨里有萨玛节的祭祀吗？” 小姑娘点头晃脑地指方向：“鼓楼那边！阿婆们在唱古歌！”
顺着指引往寨中心走，木质鼓楼的飞檐在晨雾中渐显轮廓。二十几位阿婆围坐在鼓楼中央的火塘边， oldest的那位抱着青铜鼓，银簪随着吟唱的节奏轻轻晃动。她们唱的是侗语古歌，声调时而绵长如梯田的曲线，时而短促如鼓点的震颤，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，把歌声烘得暖融融的。韩枚悄悄站在人群后，把手机架在石阶上开启群直播，刚打上“肇兴侗寨萨玛节祭祀现场”的标题，屏幕上就弹出了老张的留言：“这歌声太有穿透力了！火塘的光影都像有故事！”
一曲唱罢，阿婆们发现了举着手机的韩枚，穿深蓝色侗布的阿婆笑着招手：“姑娘，来烤烤火！” 韩枚走过去坐下，火塘的暖意立刻裹住了微凉的指尖。阿婆指着火塘边的石碑：“这是‘萨玛’的神位，我们侗家人的大祖母。每年祭祀完，全寨的稻子才长得好，娃娃才健康。” 韩枚把阿婆的话转述到群里，陈成的弹幕飞快划过：“刚在布依寨看到祭盘古的供桌，贵州每个寨子都有自己的‘守护神’吗？” 韩枚对着镜头点头：“就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根，这些祭祀里藏着最朴素的敬畏呀。”
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时，韩枚已经坐上了去三都县的班车。车窗外的风景从梯田换成了河谷，青绿的河水绕着喀斯特峰丛流淌，偶尔能看见穿白族服饰的妇人在河边捶洗衣物。她刚在群里分享完沿途风光，陈成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：“快看！赛马要开始了！”
镜头里瞬间涌入一片喧嚣。开阔的河滩上，十余匹骏马打着响鼻，骑手们穿着绣着花纹的麻布短褂，腰间系着红绸带。随着裁判的哨声划破长空，马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，马蹄踏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泛着金光，看台上的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。“你看最前面那个骑手！” 陈成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，镜头追着领头的骏马，“他叫王天芦，说提前一个月就备战了！” 韩枚把镜头转向自己这边的车窗：“我还有半小时到！等我看打铁花！” 群里的小林立刻留言：“主播快点！已经搬好小板凳等火树银花了！”
傍晚时分的周覃镇早已被灯火点亮。河滩上搭起了临时看台，卖五色糯米饭的小摊飘出阵阵清香，钟姨妈正麻利地把紫、黄、红交织的糯米饭舀进饭盒，淋上蜂蜜：“姑娘，尝尝！这是用枫叶、红蓝草染的，过节才做呢！” 韩枚买了两份，刚递一份给跑过来接她的陈成，就听见人群里响起惊呼——舞龙表演开始了。
十余名队员举着彩绸金龙，随着鼓点在空地上盘旋。金色的龙身在灯光下划出灵动的弧线，龙首时而昂扬吐珠，时而俯身饮水，鼓点急促时，龙身突然盘旋上升，形成高高的塔状，围观群众的喝彩声几乎要盖过锣鼓声。陈成举着手机拍个不停：“这龙好像活过来了！鳞片在灯光下都闪！” 韩枚咬着糯米饭笑：“布依族的舞龙讲究‘活灵活现’，龙身要跟着鼓点‘呼吸’，你看龙尾的摆动，是不是和鼓点一模一样？”
夜幕完全落下时，河滩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。两位赤膊的师傅抬出烧得通红的铁炉，长柄木勺伸进炉中舀起铁水，另一位师傅举起木板，随着“嘭”的一声脆响，滚烫的铁水被狠狠拍向夜空——刹那间，万千光点如流星般坠落，红的、金的、银的火花在黑暗中绽放，像把银河揉碎了撒向人间。
“哇！” 韩枚和陈成同时惊呼出声。铁水一次次被扬起，又一次次散落成漫天星火，师傅们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，汗水顺着黝黑的臂膀滑落，却丝毫不见闪躲。韩枚把镜头对准空中的铁花，火花坠落的轨迹在直播画面里拖出长长的光带，群里的弹幕瞬间刷屏：“这比烟花震撼一万倍！师傅们太厉害了！”“手艺人的勇气与浪漫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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