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佩兰送来的朱雀钗,在何静的工作台躺了一夜。银胎上的点翠沾着晨雾,泛着淡蓝的光,像把老弄堂的岁月都裹进了羽纹里。何静摩挲着钗头振翅的朱雀,指尖能触到母亲朱雀当年錾刻的力度——那些细密的纹路,和她现在打银的手法如出一辙,像藏在银器里的暗号,等着被读懂。
天刚亮,她就用软布把钗子裹好,往老年公寓赶。晨雾里的弄堂很静,只有自行车的铃响偶尔掠过青石板,她想起小时候,母亲踩着二八大杠送她上学,车筐里总放着个银匠工具箱,錾子、锤子碰撞的“叮当”声,混着母亲的吴侬软语,是她最早的记忆。
老年公寓的“朱雀回响”
老年公寓的阳光很好,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,织出暖融融的光斑。朱雀坐在窗边的藤椅上,望着外面的香樟树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——这是她在上海百货公司当“朱雀柜姐”时养成的习惯,给老街坊拿首饰前,总要先捻捻手套,怕手上的汗蹭脏了银器。
“妈。”何静轻轻蹲在她面前,慢慢打开软布。银胎朱雀钗刚露出来,朱雀的眼睛突然亮了,像蒙尘的灯被点亮,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伸过来,指尖避开易损的点翠,只小心翼翼地碰着银胎的边缘,一遍遍描摹朱雀的轮廓:从尖喙到翅尖,从羽纹到尾翎,动作慢得像在数清每一道时光的痕迹。
“这鸟儿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恍惚,却异常笃定,“是要飞的。”
“飞到哪去呀?”何静握住母亲的手,指尖能摸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錾子、敲铁砧磨出来的,几十年了,依旧清晰。
朱雀没直接回答,反而把钗子翻过来,指腹按在钗身内侧“1987年,百货公司首饰柜留念”那行小字下方。那里有两个极细的刻痕,是她名字“朱雀”的缩写“Z.Q.”,浅得几乎要看不见,却被母亲的指尖反复摩挲,像在确认一个藏了半生的秘密。
“我的。”她忽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裹着旧时光的温柔,“还有一只,金的,给了曼如……是‘一诺’。”
“一诺?金一诺?”何静的心猛地一跳——李佩兰阿姨说过,母亲当年打了朱雀钗样稿,一支银胎自己留着,一支被人订走了。难道订走金胎钗的,就是金一诺的母亲金曼如?“妈,‘一诺’是金一诺的名字吗?您当年和金阿姨,是不是有约定?”
朱雀皱着眉,眼神有些混沌,像是在记忆的迷宫里打转。她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最后抓住何静的手腕,力气大得不像个年迈的老人,眼神突然清明起来,像回到了二十年前教何静握锤的那个下午:“小静,打银的锤子要拿稳,刻纹要顺着银的性子来,别犟……就像朱雀,要顺着风飞。”
这句话,何静记了二十年。第一次握锤时,她总把银料敲得歪歪扭扭,母亲就是这么手把手教她的——“银有灵性,你顺着它,它才肯听你的。”
旧皮箱里的“涅盘”笔记
从老年公寓回来,何静直奔父母的老房子。储物间最里面,那只落满灰尘的旧皮箱还立在角落,是母亲朱雀当年从百货公司退休时带回来的,深褐色的皮革已经开裂,铜锁早就锈死了。她找了把螺丝刀,轻轻撬开锁扣,“咔嗒”一声,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旧时光的门。
箱子里铺着母亲的旧工作服,藏青色的料子,领口还别着枚褪色的“上海百货公司”工牌,照片上的母亲扎着马尾,穿得笔挺,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,胸前的“首饰柜”胸章闪闪发亮。衣服下面压着几卷泛黄的首饰设计稿,画着银锁、手镯、发簪,每一张都标着尺寸和用料,字迹娟秀。最底下压着本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,封皮上“首饰柜工作记录”几个字,已经褪成了淡蓝色,边角卷得像波浪。
何静坐在地板上,后背靠着墙,小心地翻开笔记本。纸张脆得像枯叶,稍微用力就怕撕坏,娟秀的字迹里,藏着母亲朱雀的青春:
- 1987.10.5 阴 画朱雀钗样稿,银胎点翠,钗高七厘米,羽纹三十六道。取“涅盘”意——朱雀焚身能生,愿佩者历劫不垮,心有火种。
- 1987.11.2 晴 曼如(金曼如)来订钗,要一对,金胎点翠配银胎。改羽纹,加暗记“星”,说要和“洋桃”的名字呼应。算街坊价,免工费,收定金五元。此为“一诺”,守疫苗,守彼此。
- 1987.12.1 雪 银胎钗自存(刻Z.Q.),金胎钗交付曼如。嘱她:“朱雀成双,一护人,一守业。熵盟要是来抢,就把钗藏去茅台镇老酒厂,用星尘盖着——只有你儿子的星尘能找到。”
- 1987.12.15 阴 曼如说要去搞灵韵疫苗研究,怕熵盟盯梢。我把钗的韵纹密码抄在笔记本最后,要是她忘了,就让她儿子找我女儿——小静会打印,能看懂这纹。
笔记写到这里,突然断了。下一页被撕掉了,只留下个模糊的钢笔印痕,像是个“宰”字,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犬爪符,和元宝颈后那撮白毛的形状,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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