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舒没有丝毫犹豫,她快步走到那标示着敌我态势的粗糙沙盘前,伸出一根纤长却坚定的手指,精准地点在了鹰嘴涧的位置上:“粮草在鹰嘴涧被劫,此事极为蹊跷!鹰嘴涧地势险要,但并非我军运送粮草的常规路线,此次改道乃是为避开小股敌军骚扰的临时机密决策。劫掠者却能精准设伏,行动迅捷如风,下手狠辣,并且将粮草焚毁得如此彻底,不像寻常马匪或北戎游骑作风,倒像是……” 她顿了顿,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几位朔方城本土将领,一字一句道,“专门为了彻底断我朔方粮道、绝我生机而来!而且,北戎主力大军压境的时间,与我粮草被劫、城内即将断粮的时间点,拿捏得如此精准,若说城内……乃至我军高层,没有他们的内应暗中传递消息,难以想象!”
“王妃的意思是……我们内部有奸细?!” 一位性如烈火的将领猛地拍案而起,怒目圆睁。
“内有好细,外有强敌,这是显而易见的危机。” 云舒的声音依旧冷静,“但诸位别忘了,强大的敌人,也并非铁板一块。” 她回忆起离京前婉贵妃以血泪写就的密信,以及神秘凤翼卫提供的关于北戎内部的情报,“北戎王庭内部,同样暗流汹涌。真正掌控王庭兵马、与我朝那位‘靖王’暗中勾结、力主南侵的,是主战派的大王子兀术赤。而据我所知,北戎老汗王年迈病重,并非所有部落和贵族都支持大王子如此急功近利、倾尽全力的激进南侵政策。尤其是……那位因主张与中原缓和关系而被软禁起来的真太子一派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气,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说出了那个极其大胆、近乎异想天开的设想:“或许,我们不必非要在这朔方城下,与兀术赤的十万大军进行注定惨烈的消耗战。我们可以效仿古人,来一出‘釜底抽薪’之策!”
“如何釜底抽薪?” 墨临渊深邃的眼眸中,闪过一丝极亮的光芒,他沉声问道。帐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云舒的手指,在沙盘上缓缓移动,越过了重兵围困的朔方城,直接指向了北方遥远而神秘的北戎王庭所在地!“与其坐困愁城,等待粮尽援绝,不如主动出击,攻其必救!若能设法挑起北戎内部更大纷争,或者……有机会救出被软禁的真太子,使其内部生变,王庭震动!前线兀术赤的大军,后方不稳,粮道堪忧,他还敢倾尽全力围攻朔方吗?其军心必乱!”
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。这个想法太过大胆,太过冒险,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!深入北戎腹地,直捣王庭?这无异于以卵击石,羊入虎口!成功的可能性,微乎其微!
但墨临渊看着云舒眼中闪烁的、那种将现代战略思维与对当前局势深刻洞察结合后产生的、超越常规的智慧火花,看着她那虽为女子却丝毫不逊于任何名将的胆识与魄力。他缓缓地从主位上站起身,伟岸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愈发高大沉稳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决断力,响彻在整个议事厅:“仔细说说你的想法。目标,人选,路径,以及……你那些能创造奇迹的‘技术’,如何能在这场奇袭中,再次发挥作用?”
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,一场关乎朔方城数万军民生死存亡、甚至可能影响两国战局的绝地反击计划,就在这摇曳的、仿佛随时会被窗外黑暗吞没的烛光下,开始紧张地酝酿。而云舒所带来的、那些已然一次次震撼他们的技术优势,能否在这场更加惊心动魄、九死一生的千里奇袭博弈中,再次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?
巨大的悬念,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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