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续的高强度脑力消耗和毫无进展的困境,让云舒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,再持续下去,恐有断裂之虞。墨临渊看在眼里,忧在心间,终于在一个午后,不顾她的反对,近乎强硬地将她从澄心院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带离。
“整日困于方寸之地,于案情无益。随我出去走走,巡视几处王府产业,也换换心境。”他的理由冠冕堂皇,语气却不容置疑。
云舒心知他是为自己好,虽记挂实验,却也感到身心俱疲,便不再坚持,顺从地上了马车。车厢摇晃,行驶在京城喧闹的街市上。车外,叫卖声、吆喝声、车马辚辚声、孩童的嬉笑声、酒楼食肆飘出的香气……各种鲜活、生动、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声音与味道扑面而来,与澄心院那种近乎凝滞的、只有药材和失败数据环绕的沉闷世界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。
她靠在车窗边,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。那些色彩鲜艳的店铺旌旗,那些摩肩接踵的行人,那些为生计奔波、为琐事喜忧的众生相,似乎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,无法真正渗透进她的心里。脑海里依旧如同走马灯般,反复回放着那些失败的数据,各种药材的性质、物理特性在意识中疯狂流转、碰撞、排列组合,试图从中找出那缺失的、最关键的一环。“包裹”、“保护”、“抗酸”、“矫味”……这些词汇如同魔咒般盘旋不去。
“王爷,夫人,前面是京城最大的药市‘百草街’,可要下去走走?”随行的侍卫在外扬声请示。此地药材汇聚,或许能发现些新奇的物料。
墨临渊看向云舒,用目光询问。云舒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。或许,去看看市面上的药材,触摸一下真实的药物,能有什么新的发现,总比坐在马车里空想要强。
百草街名不虚传,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旌旗招展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材味道——苦涩的黄连、辛烈的肉桂、清香的菊花、沉厚的当归……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股独属于此地的、令人头脑为之一振的强烈气息。搬运药材的伙计吆喝着号子,精明的药商与顾客讨价还价,坐堂的老郎中慢条斯理地为病人诊脉,构成了一幅生动而真实的医药行业画卷。
云舒信步走着,目光略显空洞地扫过各家店铺陈列的药材。三七、黄芪、枸杞、熟地……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,其药性、质地早已在她心中滚瓜烂熟,似乎并无任何特异之处,能给她带来新的启示。她的思绪依旧死死缠绕在“如何让疫苗安然渡过胃酸风暴”这个核心难题上,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沼,越是挣扎,陷得越深。
就在这时,一阵响亮而持久的孩童啼哭声,如同利刺般穿透了街市的嘈杂,也猛地刺入了她混沌的脑海。
哭声来自前方一家名为“济世堂”的药铺门口。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,正被他母亲紧紧抱在怀里,拼命地挣扎哭闹,小脸涨得通红,眼泪鼻涕糊了满脸,嗓子都有些嘶哑了。
“我不喝!苦!呜呜……太苦了!打死我也不喝!”男孩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抗拒,小腿胡乱蹬踹着。
那位年轻的母亲一脸焦急、无奈,又带着几分心疼,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,碗里是深褐色的、一看就知苦涩难当的药汁,正试图柔声哄劝:“宝儿乖,听话,喝了药病才能好呀,娘回头给你买最大的糖人儿……”
“不要糖人!就是苦!哇——我不要!!”男孩根本不听,哭闹得更凶,几乎要从他母亲怀里挣脱出来。
坐堂的老郎中对此似乎司空见惯,只是捋着胡须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这时,药铺的掌柜,一个面容和善、眼神精明的中年人,闻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。他并没有帮着那位母亲劝孩子喝药,而是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,弯腰从柜台上的一个敞口陶罐里,取出了一颗龙眼大小、表面光滑、棕黑色的药丸,递到那哭闹得几乎喘不上气的男孩面前。
“小娃娃,莫哭莫哭,你看爷爷手里这是什么?”掌柜的声音温和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
男孩抽抽噎噎地,泪眼朦胧地看过去,哭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,被好奇取代。
“这叫‘甘草丸’,可不是你娘手里那苦药汤子,”掌柜的将药丸又往前递了递,几乎凑到男孩鼻子下面,“你闻闻,是不是有股甜丝丝的香味?”
男孩将信将疑地用力嗅了嗅,哭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。那确实是一股纯正而熟悉的甘草甜香。
“来,张嘴,尝尝看,爷爷不骗你。”掌柜的笑着,将那颗甘草丸掰下一小块,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男孩微微张开的嘴里。
刹那间,男孩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!从之前的涕泪横流、满脸的抗拒与痛苦,变成了惊讶,然后是一种尝到确切甜味的、难以置信的满足。他停止了哭闹,小嘴巴不自觉地蠕动着,使劲吮吸着那小块甘草丸带来的甘甜滋味,连抽噎都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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