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下,全村炸了锅。
真真切切有人看见了!就是那个没脑壳的鬼影!
村长坐不住了,再这样下去,全村都得吓出病来。他组织了几个胆大的壮劳力,包括王贵林,准备了几把柴刀、手电筒,还有从祖宗牌位前香炉里抓的香灰,决定晚上一起去那老房子探个究竟。不去不行了,这鬼东西好像越来越活跃,今天吓赵小丽,明天保不齐就进屋了!
王贵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,但被李国琴连骂带掐:“你个龟儿子平时不是胆子大?关键时候怂了?不去?不去今晚别想日逼!”王贵林只好硬着头皮上。
晚上,月亮被薄云遮着,光线晦暗。山风吹过树林,呜呜作响。
村长带着五六个人,深一脚浅一脚往山脚摸去。手电光柱在黑暗里乱晃,像几把脆弱的小刀,试图划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。越靠近那老房子,气氛越压抑。没人说话,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。
那点昏黄的灯光,果然又从破窗户里透出来。
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,握紧了手里的家伙,慢慢围了过去。院墙早就塌了,他们踩着碎砖烂瓦,屏住呼吸,凑到那个没有窗扇的窗户前往里看。
屋里,真有一盏灯。
一盏老旧的煤油灯,玻璃罩子熏得发黑,灯苗如豆,忽闪忽闪,把周围一小片地方照亮。灯旁边,放着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木雕的人形。一尺来高,雕刻得十分粗糙,能看出是个人的形状,有身子有四肢,但偏偏就没有头!脖颈处是光秃秃的一个木茬子。
而就在这无头木雕的旁边,地上散落着几个更小的木雕,奇形怪状,像是狗,又像是猴子,但面容扭曲,在跳动的灯光下,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妈卖逼……这是啥子名堂?”一个后生颤声问。
村长也心里发毛,但他毕竟是领头人,强作镇定,低声道:“进去看看!小心点!”
几个人互相壮胆,蹑手蹑脚从没门的门框钻了进去。屋里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。手电光四下照射,除了倒塌的家具残骸、厚厚的落叶和鸟粪,就是满墙斑驳的污渍。
王贵林眼尖,忽然指着墙角:“那是啥?”
光柱打过去,只见墙角堆着一堆松散的浮土,好像被什么东西翻动过。浮土里,半埋着一块烂糟糟的布片,颜色暗沉,像是很多年前的衣服碎片。
“挖开看看!”村长下令。
两个后生用柴刀小心翼翼地刨开浮土。没挖几下,刀尖碰到了一个硬物。拨开土,露出一个腐朽的木头盒子的一角。
就在这时,那盏煤油灯的灯苗,猛地剧烈摇晃起来,眼看就要熄灭!屋里阴影乱窜,墙上那些木雕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张牙舞爪。
“鬼吹灯!”有人吓得叫了一声。
所有人都汗毛倒竖,差点扭头就跑。
但灯苗晃了几下,又稳住了,只是比刚才更微弱了些。
村长咽了口唾沫,亲手把那个木头盒子刨了出来。盒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,一碰就碎。里面掉出几样东西:一个生锈的扁铁盒,打开一看,是些干瘪发黑已经看不出是啥的种子;几枚早就失效的旧钱;还有一张折叠着的、脆得快要碎掉的纸。
村长小心翼翼地把纸展开,借着手电光,勉强辨认着上面模糊的钢笔字。看着看着,他的脸色变了,从惊恐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,有震惊,有恍然,还有一丝……悲哀。
“村长,上头写的啥?”王贵林急着问。
村长深吸一口气,把纸上的内容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。
这像是一封没有写完的信,或者说,是这屋主陈老倌的绝笔。
信里说,他祖上好像懂点“邪门”的手艺,不是正经木匠,而是会弄一种叫“木偶代形”的替身术,就是用特制的木雕代替活人承受灾厄。
他这一支被仇家诅咒,男丁都活不长,且死后不得安宁。他父亲死得蹊跷。他预感自己也大限将至,怕落得同样下场,甚至祸及家人。
他信中充满绝望,说尝试用祖传的方法刻制无头木偶和自己一家人的替身木雕,想骗过“勾魂的东西”,但似乎失败了,感觉那“东西”已经找上门了,就在房子附近。他让婆娘带着娃赶紧跑,永远别回来。信的最后几字迹潦草扭曲:“……它来了……在窗户外……影子……没得……”
信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沉默了。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所以,根本没有什么鬼魂?或者说,不是陈老倌的鬼魂?而是几十年前,一个更诡异、更邪门的东西盯上了陈家?陈老倌试图用邪术自救失败,一家人可能都遭了殃。而那个“没得脑壳”的影子,就是当年那个“东西”?它一直没走?或者,它的某种“影响”还残留在这地方?张驼子、赵小丽看到的,就是它?
那这盏煤油灯又是怎么回事?
王贵林猛地看向那盏还在燃烧的煤油灯,又看看那个无头的木雕,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冒出来:这灯……难道是这木雕点的?是陈老倌留下的邪术的一部分?几十年了,还在起作用?或者……是在吸引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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