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帘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狭窄的缝隙，一只肤色白皙、手腕上还戴着那个会“叮铃”作响的银铃的手，颤抖着伸了出来。
那手飞快地一把抓起石台上的瞬愈散药瓶、清洁符和那卷柔软的灵纸，如同受惊的兔子般，迅速缩了回去，布帘也随之立刻合拢，连一句含糊的“谢谢”都未能留下。
林默站在门外，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拧开瓶盖的细微声响，以及吞咽药粉时可能伴随的、压抑的吸气声，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——服用了瞬愈散，那剧烈的腹痛，应该能很快得到缓解。
然而，事与愿违。
没过多久，隔间内再次传来了清晰的、预示着情况并未好转的“咕噜”声，以及更加令人担忧的、带着水音的“噗噗”排泄声。
显然，那变质的魔灵果带来的影响，远比想象中更加顽固和猛烈。
与此同时，隔间之外，那原本被隐味阵勉强压制住的气味，也开始因为持续的、大量的“源头发射”而变得越来越浓郁，即使有阵法阻隔，也开始有丝丝缕缕的、令人闻之色变的恶臭，顽强地渗透出来，弥漫在厕所周围不大的空间里。
路过的魔修们，无论是男是女，在接近这个区域时，无不脸色骤变，纷纷掩住口鼻，如同躲避瘟疫般绕道而行。
有些忍耐力稍差的，甚至忍不住干呕出声，一边快步离开，一边低声抱怨着：
“我的天！这女厕所里面是炸了粪坑吗？！这味道……简直比魔渊深处那些堆积了百年的腐尸坑散发出的死气还要浓烈、还要冲！”
“刚才好像瞥见一个穿着天道宗服饰的、长得挺水灵的小姑娘进去了……不会就是她弄出来的吧？看着挺干净漂亮的一个人，怎么这……这内里……反差如此之大？”
林默听着这些毫不客气的议论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，但他更多的还是对隔间内那个丫头的担心。
他默默地往厕所入口处又站近了些，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挡住那些探究和嫌恶的视线，如同一尊沉默而坚定的守护石像。
大约又过了煎熬的一炷香时间，那破旧的布帘，终于再次被从里面缓缓掀开。
柳含烟低着头，慢慢地走了出来。
她显然已经尽力整理过自己——炼丹袍的系带重新束好，裙摆拉扯得平整顺帖，甚至连有些凌乱的发丝，都被她用手指仔细地梳理过，重新别在了耳后。
然而，她那原本白皙俏丽的脸颊，此刻却如同被最浓的胭脂彻底浸染过一般，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。
连那对小巧玲珑的耳垂，都未能幸免，依旧残留着滚烫的温度和鲜艳的红色。
她自始至终，都不敢抬头去看林默的眼睛，目光死死地黏在自己的鞋尖上，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。
声音细弱、沙哑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羞窘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：“林默哥……我们……我们快回分舵吧……我一刻……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……太……太丢人了……”
“好，我们这就回去。”林默看着她这副模样，心中软成一片，所有的无奈都化为了温柔的安抚。
他伸出手，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依旧有些凌乱的发顶，随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不大的瓷瓶，里面装着苏清颜早上特意为他们准备的、用温肠花煮制的药汤，说是可以温养肠胃，预防不适。
他将瓷瓶递到柳含烟手中，温声道：“先喝几口温肠花煮的水，让肠胃暖和一下，舒缓痉挛，别再疼了。”
柳含烟顺从地接过瓷瓶，拧开盖子，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带着淡淡花香的温热液体。
温暖的药汤滑入食道，流入那饱受折磨的肠胃，那一直隐隐作痛的痉挛感，果然如同被温柔的手掌抚平般，逐渐减轻、平息了下去。
她乖乖地跟着林默，踏上了返回分舵的路。
刚走出没多远，就看到那个卖魔灵果的年轻魔修摊主，正一脸焦急、慌慌张张地从黑市方向朝着他们奔跑过来。
他手里紧紧攥着两颗下品灵晶，脸上写满了愧疚与不安，气喘吁吁地冲到柳含烟面前，猛地停下脚步，也顾不得喘匀气息，就连忙躬身，语气急促地说道：“姑……姑娘！对不住！实在对不住！您二位刚走，我整理竹筐底下的果子时才发现……底下有好几个果子，昨天……昨天就不太对劲了！”
他喘了口气，脸上满是懊悔：“昨晚……昨晚不是下了场急雨吗？我那竹筐有个小缝隙，漏了点雨水进去……底下的果子受潮，有些……有些已经开始变质发软了！我……我早上出摊太急，忘了仔细检查一遍，结果……结果就把那变质的果子混在好的里面，不小心卖给您了！害您……害您吃坏了肚子！这两块灵晶您务必收下，算是我的一点赔罪，请您千万原谅我这一次！真的……真的对不起啊！”
柳含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愣了一下。
她原本心里确实还残留着几分因为当众出丑而产生的羞恼，但此刻看着对方那满脸真诚的愧疚和不住鞠躬道歉的样子，那点不快也消散了大半，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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