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台自个儿“攒”出来的机床,像个先天不足的娃,嗓门大,身子骨还颤巍巍的,干起活来吱嘎乱响,让人提心吊胆。可它到底能转,能啃得动铁,这就够了。靠着它,还有那几台修修补补的老家伙,基地总算能磕磕绊绊地加工些最基础的零件了——螺丝、垫片、简单的齿轮胚子……虽然精度糙得能磨刀,好歹能把一些急需修复的设备,从“死透”的状态,勉强拉回到“半身不遂”。
林枫心里那点因为造出机床而冒头的得意,没等暖热乎,就被一个更现实、也更挠头的问题给顶没了——人不够用,或者说,能用的人,太少了。
老马师傅那样的老师傅,是宝贝疙瘩,可掰着手指头数,就那么几个。他们经验是足,但很多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,靠着老辈儿传下来的手艺和自个儿摸索的感觉干活,机器一复杂,或者遇到没见过的毛病,就抓瞎。从关内带来的技术员和“种子”学员,有理论底子,热情也高,可实践经验少,对着真刀真枪的机器,手生,胆子小,放不开。新招来的本地青工,更是白纸一张,有的连螺丝刀和钳子都分不清。
这光景,就像好不容易凑齐了几件像样的家伙什,却发现能使唤明白的人,没几个。那感觉,比当初面对一片废墟还让人憋闷。机器坏了能修,图纸丢了能画,可这人要是顶不上去,他那张画在破纸上的“大蓝图”,就永远只能是个饼,看得见,闻不着。
“得……得办学校!” 林枫在一次关于下一步工作的讨论会上,又抛出一个听起来有点“不合时宜”的想法。外面天寒地冻,屋子里大伙儿围着个小铁皮炉子,炉火不旺,映得一张张脸忽明忽暗。
“办学?现在?” 老刘第一个皱眉头,他管着后勤,满脑子都是粮食和过冬的柴火,“林工,不是我说,现在大家伙儿能把肚子混圆乎,把身上这层皮捂严实了,就烧高香了!办学?哪来的地方?哪来的先生?哪来的……闲工夫?”
“不是……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学校!” 林枫急忙解释,手在空中比划着,像是要抓住一个看不见的东西,“就是……就是咱们自个儿,抽空!把年轻人,还有……还有那些想学、肯学的,拢到一块儿!老师傅讲怎么干活,讲经验!咱们懂理论的,讲……讲为啥要这么干!白天干活,晚上……晚上就着油灯、篝火,上课!”
他越说越急,生怕这刚冒出来的念头被现实一巴掌拍死:“光……光靠老马他们手把手教,太慢!咱们等不起!必须……必须得让更多人,快点明白道理,上手!这叫……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!”
“磨刀?” 老赵咂摸了一下这个词,他带兵出身,觉得在理,“林工这话没错!兵怂怂一个,将怂怂一窝!咱们这些骨干要是带不出能顶事的人,累死也干不成啥大事!我赞成!地方好说,找个大点的、能挤下人的破房子就行!没桌子板凳?站着听,蹲着听也行!”
徐致远也推了推眼镜,表示支持:“技术这东西,只做不学,容易走弯路;只学不做,那是纸上谈兵。结合眼下咱们正在干的活来教,效果应该最好。我负责理论这一块。”
见几个核心的人都表了态,老刘叹了口气,没再反对,只是嘟囔:“那……那点灯油可得省着用……”
这所基地自产的、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“技术夜校”,就在这么一种半推半就、带着点破罐子破摔又夹杂着一丝期盼的氛围里,仓促上马了。
“教室”设在一个原先可能是仓库的大破房子里,屋顶漏风,墙壁透亮,地上连砖都没有,就是夯实的泥土地,坑洼不平。没有黑板,就在一面相对完整的墙上,用石灰水刷出一块深色的区域,算是代替。没有粉笔,就用烧黑的树枝或者能找到的红色、黄色矿石块。桌椅更是奢望,学员们有的自己搬块石头、砖头,有的干脆就席地而坐,或者站着。
老师,就是林枫、徐致远、老马这些现有的技术骨干。教材?没有。全凭脑子记,嘴巴讲,再加上手头正在修理或制造的实物。
第一堂课,是林枫硬着头皮上的。底下黑压压坐(站)着几十号人,有从太行山跟来的年轻“种子”,有新招的本地青工,甚至还有几个好奇跑来旁听的老马这样的老师傅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,有好奇,有茫然,也有那么点……看热闹的意思。
林枫站在那块“石灰黑板”前,手里捏着一截烧黑的树枝,感觉比当初面对鬼子“影武者”的电报还紧张。他清了清嗓子,那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房子里显得有点干瘪。
“今天……今天咱们不讲大道理,就……就说咱们刚攒出来的那台机床。” 他转过身,用黑树枝在墙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机床简图,“为啥……为啥它老是颤?除了地基没打好,还有个原因……是……是动平衡没做好!”
他在图上标出主轴的位置:“旋转的部件,重量要……要均匀!一边重,一边轻,转起来就……就跟跛子走路一样,能不晃吗?怎么检查?怎么调整?这就涉及到……涉及到重心计算,还有……还有加减配重的办法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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