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枫和徐致远,以及两名从技术学校抽调来的、化学成绩最好的学生,正围在桌子前。桌上摊开着几张写满了复杂化学方程式和分子结构图的草稿纸,有些地方已经被反复涂抹修改,显得凌乱不堪。
“林工,按照你提出的这个新思路,” 徐致远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布缠了又缠的眼镜,指着图纸上一个复杂的结构式,眉头紧锁,“我们确实可以避开稀缺的T……T那个成分,但是,这个替代路线,需要用到大量的浓硝酸和浓硫酸进行硝化反应。且不说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条件搞到足量的浓酸,就算有,这个反应过程……太危险了!控制不好温度或者比例,随时可能……可能爆炸!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。就在几个小时前,一次小剂量的试验,就因为温度瞬间失控,发生了轻微的爆燃,幸好林枫反应快,一把将操作的学生拉开,只是烧焦了一小块桌角,溅出的酸液腐蚀了林枫的袖口,留下几个焦黑的窟窿。
林枫看着自己袖口上的破洞,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脸色煞白、心有余悸的年轻学生,沉默了一下。
“我知道……危险。” 他低声说,声音因为长时间吸入刺激性气体而有些沙哑,“但是……徐工,我们没有……安全试错的本钱和时间了。”
他拿起一支铅笔,在那复杂的结构式上,重重地画了一个圈:“浓酸的问题……我想办法。反应控制……我们不用……标准的玻璃器皿。用……陶瓷缸,外面……加冰水降温槽,手动……缓慢滴加。每一步……我都盯着。”
他的语气,平静得近乎冷酷,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。但徐致远能看到,他握着铅笔的手指,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,手背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、无法控制的颤抖。那是精力透支和神经高度紧绷的迹象。
“林工,你……” 徐致远想劝他休息一下,哪怕只是一小会儿。但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他知道,此时此刻,任何的劝阻都是徒劳的。林枫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限,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,随时可能崩断,但在那之前,他必须把箭射出去。
“开始准备吧。” 林枫放下铅笔,不再看任何人,转身走向那个用土砖垒砌的、简陋的通风橱(实际上只是一个加了排风扇的罩子),开始检查那些粗糙的陶瓷容器和自制的滴液装置。
他的背影,在昏暗跳跃的煤油灯光下,显得异常孤独,却又像一块沉默的礁石,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、危险的化学浪潮。
实验室里,只剩下器皿碰撞的轻微声响,和那令人不安的、化学药剂散发出的刺鼻气味。一场与未知和危险共舞的博弈,就在这简陋的山洞里,悄然展开。
……
夜幕深沉,基地的大部分区域,依旧在喧嚣和灯火中运转。但在这片巨大的、为生存而挣扎的喧嚣之外,总有一些角落,维持着一种奇异的、短暂的静谧。
林枫拖着几乎快要散架的身体,回到他和沈清禾那个所谓的“家”——一间由原日军守备队营房隔出来的、不足十平米的小屋。屋里陈设简单到了极致,一张炕,一张旧桌子,两把凳子,还有一个放衣服的木箱子。唯一的“奢侈品”,或许就是桌上那个沈清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、缺了个小口的陶罐,里面插着几枝早已干枯、却依旧顽强保持着形态的野草。
沈清禾还没有回来。她所在的临时医院,肯定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忙得不可开交。
林枫没有点灯,借着窗外积雪反射进来的、微弱的月光,摸索着坐到炕沿上。冰冷的土炕,透过薄薄的褥子,将寒意丝丝缕缕地传递上来。他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呻吟,肌肉酸胀麻木,太阳穴像有两面小鼓在不停地敲。口腔里,还残留着实验室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、让人喉咙发紧的化学药剂味。
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铁盒。冰凉的金属触感,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。
还是没有钥匙,或者说,他依然没有找到那个“对的”方法打开它。在废料场和实验室里争分夺秒的时候,他几乎把它忘在了脑后。但此刻,在这极度的疲惫和孤独中,对它的好奇,或者说,是某种冥冥之中的预感,又悄然浮现。
这里面,到底藏着什么?是希望,还是……更深的绝望?
他用力晃了晃,铁盒里传来轻微的、硬物碰撞的声响。这声音,在此刻寂静的夜里,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……诱人。
他是不是应该更果断一点?用工具强行撬开它?万一里面是易碎品或者精密仪器,破坏了怎么办?万一……里面什么都没有,只是一个空盒,或者一个恶作剧?
各种念头在他疲惫的大脑里打架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了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,伴随着沈清禾压低的声音:“林枫?你回来了吗?”
他迅速将铁盒塞回怀里,深吸了一口气,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:“嗯……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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