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黄的灯光下,外婆眼中的水光和深深的疼惜,像一根柔软的针,轻轻刺痛了夏语的心脏。他握住外婆抚在自己脸上的手,那手很瘦,却很温暖。他努力扬起一个灿烂的、让她安心的笑容,语气轻松地安慰道:“哎呀,外婆,您看错啦!我没瘦,真没瘦!我前两天还偷偷称过呢,重了两斤!肯定是晚上吃多了,脸有点浮肿,显得好像瘦了,其实是胖了!”
“瞎说!”外婆根本不信,嗔怪地拍开他的手,语气执拗,“我还没老到眼花!瘦没瘦我摸得出来!就是瘦了!不行,从明天起,中午、晚上都回家来吃饭!外婆给你炖汤,好好补补!”
夏语心里叫苦不迭。中午来回奔波根本来不及,更重要的是,宝贵的午休时间可能会被挤压殆尽。他连忙摇头,拿出最正当的理由:“外婆,中午时间太紧了,来回跑一趟,我连喘口气、趴桌上眯一会儿的工夫都没有,下午上课肯定打瞌睡,那才真是要耽误学习了!”
“那……那下午放学总行吧?”外婆退而求其次,眼神里满是期盼,“下午早点回来,吃完饭再去上晚自习?外婆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!”
下午?下午他要去“垂云乐行”排练,那是雷打不动、关乎整个乐队梦想的时刻。夏语的心揪紧了,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,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婉拒,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和无奈:“下午……下午也不行啊,外婆。我们那个‘深蓝杯’集训,好多时候都安排在下午放学后,老师要给我们开小灶讲课呢,机会难得,不能缺席的……”
外婆看着他,张了张嘴,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长的、沉重的叹息。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——无奈、心疼、还有一丝难以理解。“这也不行,那也没空……你这到底是去念书,还是去当长工了啊?”她摇着头,花白的发丝在灯光下微微颤动,“怎么感觉比你舅舅他们这些的上班还要忙、还要累呢?”
夏语被外婆的比喻逗得笑出声,心里却泛起酸涩。他往前凑了凑,像小时候一样,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外婆的肩膀,带着点撒娇的意味:“外婆,谁说不是呢?您孙子现在可是‘重要人物’,忙得很哩!不过您放心,等忙过了元旦,等晚会办完了,比赛集训告一段落,肯定就能闲下来了!到时候,我天天中午晚上都回家,缠着您给我做好吃的,非得吃成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子不可!好不好?”
听到这话,外婆脸上的阴霾才终于驱散了一些,眼睛重新亮起来,连忙点头:“好!好!这个好!白白胖胖的好!看着就喜庆!”她像是终于抓住了一个确切的盼头,心情瞬间明朗了不少,甚至开始盘算起来,“那……明天早上你想吃点什么?外婆给你做。”
夏语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处理事情,怕外婆太劳累,便说:“明天我得出门早,您多睡会儿,别忙活了,我路上随便买两个包子垫垫就行。”
“那怎么行!”外婆立刻反对,态度坚决,“外面的包子哪有家里做的干净实在?你说,几点出门?外婆起得来!给你煮碗瘦肉鸡蛋米粉好不好?你最喜欢吃那个了,汤鲜肉嫩,热乎乎地吃下去,一天都有精神!”
看着外婆殷切而坚持的目光,夏语知道自己拗不过她,也不想再拂了她的好意。他想了想,心里暖暖的,点了点头:“好,那就听外婆的,吃瘦肉鸡蛋米粉。”
又陪着外婆说了几句闲话,大多是外婆叮嘱他注意身体、晚上睡觉盖好被子之类的唠叨,夏语一一应着。直到外婆脸上露出倦容,连连打着哈欠催促他快去休息,夏语才仔细替她掖好被角,关掉了床头那盏光线柔和的旧台灯。
“外婆,我回屋了,您好好睡。”
“嗯,快去睡吧,别熬太晚。”外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睡意。
夏语轻手轻脚地退出来,带上房门,站在黑暗的客厅里,静静听了一会儿,直到房间里传来外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,他才真正松了口气。
回到自己狭小却整洁的房间,他按下书桌上那盏陪伴了他整个成长时代的台灯开关。“啪”一声轻响,暖黄色的光线瞬间驱散了角落的黑暗,将书桌笼罩在一片温暖而专注的光晕里。
他在书桌前坐下,拿出晚上开会记录的笔记本,深吸一口气,翻开来。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,是黄书记的要求,是乐老师的叮嘱,是他自己脑海中不断盘旋的待办事项:晚会流程、设备协调、文学社的参与方案、深蓝杯的进度、乐队的排练计划……
台灯的光线将他专注的侧脸轮廓投映在墙壁上,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纸页上划过,眉头微蹙,一条条地梳理,一次次在脑海里推演可能遇到的困难和解决方案。窗外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,偶尔有远处车辆驶过的声音,像是夜的梦呓。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纸页的声响中悄然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将所有的条目都梳理清晰,在脑海中有了一张初步的行动地图。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,身体向后,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,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发涩发胀的眉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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