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再烦他,可心里的担心像藤蔓似的,悄摸声地往上爬。
到了傍晚,天阴得更沉了,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,雨点子不大,但密得很,给快要黑透的天色又蒙了层湿漉漉的灰布,看着就让人心情敞亮不起来。
陆辰言自己开着车,驶向了城另一边那个所谓的“家”。那地儿他一年也回不去几趟,是一片依山傍水的别墅区,守得跟铁桶似的,每栋房子都又大又气派,但也透着一股子没人气儿的冷清,活像一个个精心打造的豪华盒子。
车轱辘压过湿漉漉的柏油路,在两排光秃秃的银杏树中间穿行,最后停在一栋灰不拉几、线条特别硬朗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头。大铁门自个儿缓缓打开,露出里面修剪得齐刷刷、但怎么看怎么呆板的草坪和灌木丛,连片落叶都瞅不见,干净得过分。
他没马上下车,而是坐在驾驶室里,摸了根烟出来,“啪”一声点上。他平时不怎么抽烟,除非心里头烦得不行,或者需要压住什么事儿的时候。白色的烟雾在车里绕啊绕,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弄得有点模糊。他按下车窗,带着雨星子的凉风“呼”一下灌进来,冲散了些许烟味,也让他脑子稍微清醒了点。
在车里磨蹭了好一会儿,直到那根烟快烧到手指头了,他才猛地吸了最后一口,然后把烟屁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。深吸了口气,像是要上战场似的,推开车门下了车。
脚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佣人早就候在门口了,恭敬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,没多话。别墅里头更是安静,大理石地板光得能照出人影儿,墙上挂着看不懂的抽象画,角落里摆着说不上名的雕塑,啥都贵,啥都整齐,可就是没点儿热乎气儿,像个高级宾馆,还是没人住的那种。
空气里飘着一股无形的压力,沉甸甸的。
陆辰言没耽搁,直接抬脚上二楼,奔书房去。他知道,他爸陆明远肯定在那儿等他,就跟以前每次一样。
书房那门是厚实的深色木头,看着就沉。他抬手,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。
“进。”里面传来那个他听了二十多年的、熟悉又威严的声音。
陆辰言推门进去。
书房大得有点空旷,半面墙都是落地窗,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和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。陆明远就坐在那张又大又沉的暗红色书桌后面,背后是一整墙顶天立地的书架,塞满了各种精装书,还有几个玻璃柜,里面摆着些奖杯奖牌之类的东西,闪着冷冰冰的光。
他爸快五十了,但身材保持得跟年轻人似的,穿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,没打领带,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。脸盘子和陆辰言有五六分像,都挺俊,但线条更硬,更冷,眉宇间带着股长期发号施令积攒下来的威严,眼神尤其锐利,隔着金丝边眼镜片扫过来,没什么温度。
他没起身,就用下巴颏儿点了点书桌对面的椅子,意思让陆辰言坐。
陆辰言没吭声,走过去坐下。宽大的书桌横在俩人中间,像条看不见但摸得着的鸿沟。
“伤怎么样了?”陆明远开口,语气平淡,听不出是真心疼还是走个过场。
“没事。”陆辰言回得也简单,没什么情绪。
陆明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,显然对他这态度不满意,但没立刻发作。他放下手里那支看着就挺贵的钢笔,身子往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,两手交叉放在肚子上。
“物流园那事,警方那边我打过招呼了,会严肃处理。”他直接切入正题,语气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,“背后搞鬼的是鼎盛的赵广源。西区那块地,他盯了很久了,用了点下三滥的手段。”
鼎盛集团,陆家生意上的老对头了。赵广源那个人,圈子里都知道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名声臭得很。
陆辰言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,好像早就猜到了。他甚至没问他爸是咋这么快就查清楚、还这么肯定的。在这地界上,陆明远想知道点啥,还真没多少能瞒住他的。
“所以呢?”陆辰言抬起眼皮,看向他爸,眼神平静得有点过分,“您特意叫我回来,就为了告诉我这个我差不多能猜到的结果?”
这话里头,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刺儿。
陆明远的目光瞬间锐利了不少,像刀子似的刮过来:“我叫你回来,是让你搞清楚!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安生生把书读完,拿够学分,顺利毕业!不是自作主张,掺和到这些商业上的烂事里头!更不是像个没脑子的愣头青,单枪匹马跑去跟那些亡命徒硬碰硬!”
声调抬高了些,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斥责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那么干有多危险?要不是周家那个小子机灵,事先报了警,你现在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儿都是两说!为了个女孩子,”他提到“女孩子”这三个字时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,“就把自己置于险地,陆辰言,你这些年读的书,学的理智,都喂狗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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