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。陆辰言心底冷笑一声。在他这位父亲大人眼里,啥都能摆上天平称一称。他受的伤,他遭的罪,都比不上他这次“不理智”的行为可能带来的、哪怕一丁点儿的负面影响。
“我的事,我自己处理。”陆辰言的声音也冷了下来,“至于林栀,她不是我‘为了’谁,她是我女朋友。我护着她,天经地义,用不着扯什么理智不理智。”
“女朋友?天经地义?”陆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冷峭的弧度,“你以为感情是个什么东西?一时上头的冲动?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,这世上,最靠不住的就是这玩意儿!它能让你瞎,让你蠢,让你……跌得粉身碎骨!”
最后那几个字,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,眼底深处好像飞快地掠过一丝被岁月埋得很深、但依旧刻骨的痛苦。
陆辰言知道他想起什么了。想起了他那个早早没了、因为抑郁症最终自己放弃了生命的、温柔又脆弱的妈。那是横在这对父子中间,一道永远也长不好的烂疮,也是陆明远变得像现在这么冷硬、这么不相信任何感情的根子。
书房里的空气一下子跟冻住了似的,比外面下雨的天还冷。
窗外的雨声好像更密了,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,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战争敲边鼓。
陆辰言放在膝盖上的手,悄无声息地攥成了拳头,指甲掐得掌心生疼。他看着书桌后面那张因为提起旧事而更加冷硬、甚至有点扭曲的脸,心里头那股情绪复杂得没法说,有火,有憋屈,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他恨他爸这副德行,这副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、唯独把感情当垃圾的德行。可他又他妈的可悲地明白,他爸为啥会变成这样。
“我不是你。”过了好半天,陆辰言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嗓子有点哑,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,“我也不会变成你这样。林栀……她也不是我妈。”
他“嚯”地一下站起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书桌后的父亲,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像是有冰在烧:“我的感情,我的人,我自己担着。用不着您操心。”
说完,他再没看他爸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,转身,拉开那把沉得要死的实木椅子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。
“砰!”
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砸上,发出一声闷响,震得墙皮好像都掉了点灰。这门一关,算是彻底把父子俩隔在了两个世界。
陆辰言几乎是冲下楼的,脚步又快又急,连佣人递过来的外套都没接,直接推开别墅大门,一头扎进了外面冰冷的雨幕里。
雨点子立刻噼里啪啦打在他头上、身上,单薄的毛衣没几下就湿透了,贴在皮肤上,冰凉。但他好像没感觉,就这么径直走到车边,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他没马上发动车子,而是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,手背上青筋都绷起来了。他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,大口喘着气,胸口起伏得厉害。
每次跟他爸见面,都他妈像打了一场硬仗,耗掉他半条命。那种压抑的、被审视的、被否定的感觉,能让人窒息。
就在这时候,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幽幽的光在昏暗的车里挺显眼。
是林栀发来的微信。
「见到你爸爸了吗?怎么样?没吵架吧?雨下大了,你开车回去慢点,注意安全。」
后面还跟了个胖乎乎的小猫抱着脑袋、一脸担忧的表情包。
在这又冷又湿、憋屈得让人想砸东西的车厢里,手机屏幕上那点微弱的光,和这条带着体温似的、絮絮叨叨的关心话,像一小股暖流,慢悠悠地,一点一点地,渗进他刚才冻得发僵的心口窝。
他拿起手机,手指头悬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会儿,然后戳着键盘回复:
「见了。没事。这就回。」
他想见她。现在,马上,立刻。
拧钥匙,点火,引擎低吼了一声,车灯“唰”地亮起,两道刺眼的光柱劈开沉沉的雨幕。他一脚油门,车子窜了出去,朝着那个有她在的、能让他喘口气的地方,疾驰而去。
可他没瞧见,在他车屁股后面,别墅二楼书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后面,厚重的窗帘缝隙里,陆明远就跟尊雕像似的站在那里,目光沉沉的,看着儿子那辆车的尾灯,像两粒小小的红点,在雨夜里越来越模糊,最后彻底看不见了。
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,硬邦邦的。只有那金丝边眼镜片后面,一双锐利的眼睛里,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,快得让人抓不住,像是懊恼,又像是别的什么,沉甸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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