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声,比铁律经上的字金贵!
只有律傀师站在人群最后。
他的铁面具早碎了,此刻却像戴着更重的枷锁——他望着台上的割舌童,喉结动了动,转身往医庐方向走去。
当晚,苏芽巡视医庐时,看见律傀师的影子投在窗纸上。
他背对着门,手里捏着炭笔,面前摊着张粗纸。
苏芽走近些,听见轻微的声——那是炭笔擦过纸面的响。
她正要敲门,律傀师突然惊觉般转身,将纸团塞进怀里。
他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,自刻的律文伤痕泛着淡红:我...我只是...
我给你纸。苏芽没提刚才的事,从怀里摸出个布包,里面是她特意存的桑皮纸,你若想画,我这儿有最好的炭笔。
律傀师僵在原地。
他望着苏芽递来的纸,喉间滚出半声哽咽。
等苏芽走远,他才颤抖着展开纸团——那是他临摹的割舌童的画,一个张大嘴的人,嘴下的问号被他描了又描,几乎要戳破纸面。
他拿起炭笔,在纸角落下一笔——极轻,极短,像一根刚萌的芽。
春末最后一场雪落下时,苏芽做了个梦。
她站在巨大的冰钟内部,四壁布满掌印,有老周头的粗茧印,有割舌童的小巴掌印,有痛母的月牙印,还有她自己接生时沾着血的掌印。
钟外站着无数模糊的身影,有铁律寨的执刑人,有哭脉的妇人,有她接生过又夭折的婴孩。
他们不说话,只是静静望着她。
忽然,一声稚嫩的啊——穿透冰层。
冰钟剧烈震颤,裂开一道细缝,金色的光从缝里泻下来,照亮了钟壁上的掌印,每道纹路都在发光,像活着的根须。
苏芽惊醒时,掌心的旧疤正发烫。
她借着月光看,那道疤竟慢慢舒展,化成个微张的口型,像是在说什么。
千里之外的旧京废墟,那口尘封的铜钟突然嗡鸣。
守钟人揉着耳朵爬起来,就着雪光看见钟身上凝着层薄雾——雾里隐约有个小身影,张着嘴,发出极轻的、属于孩子的啼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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