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墙之上,那些刚刚被怒火冲昏头脑、此刻已被重重围困的归附者们,看着下方那迅速合围、军容鼎盛、杀气腾腾的汉军精锐,看着那密密麻麻、在暮色中闪烁着幽冷光泽指向自己的箭簇,最初的狂热与冲动,如同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冰水,迅速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与彻底的绝望。但他们心里清楚,自己已然没有退路。退后是死,放下武器投降,依照那位勐都督以往的行事风格,恐怕也难逃被残忍处决、累及家人的下场。他们只能背靠着冰冷粗糙、尚未完工的墙垛,死死握住手中那可怜的铁钎、木棍,准备进行一场注定没有任何胜算、却关乎最后尊严的殊死搏斗。一种悲壮而绝望的气氛,如同实质的浓雾,弥漫在那段小小的城墙之上,一场亲者痛、仇者快的血腥内耗,眼看已无法避免。
勐亲自顶盔贯甲,挎上他那柄象征着权力与杀戮的青铜长剑,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,登上了与叛乱城墙遥遥相对的另一段更为高大的望楼。他脸色铁青,嘴唇紧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死死盯着对面那些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眼神异常决绝的叛民。心中充满了被公然挑战权威的滔天怒火,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、不愿深究的、事情正迅速脱离掌控的烦躁与不安。他依旧坚信,在眼前这种局面下,唯有展现绝对、无情的武力,以最快速度、最残忍手段扑灭叛乱,才能维护北境不容置疑的秩序,才能震慑住所有潜在的宵小之辈。他缓缓地、极其坚定地举起了右手,只要这只曾指挥千军万马、令行禁止的手掌向下一落,下方等待已久的弓弩手便会万箭齐发,将那段城墙连同其上的叛民,彻底化为修罗场,血流成河!
三、 核心情节点:乌木死谏,刚极生辱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鲜血即将染红墙垣的刹那,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,不顾沿途卫兵的层层阻拦与呵斥,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,直接冲到了勐所在的望楼之下!马上的骑士甚至来不及等战马完全停稳,便以一个狼狈而急促的动作翻滚落马,甚至顾不上站稳身形,便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望楼之上高声嘶喊,声音因极度的焦急与狂奔后的喘息而显得嘶哑变形:“都督!且慢动手!刀下留人!末将乌木,有肺腑之言,冒死进谏!”
勐居高临下,目光冰冷地扫去,看清来人,眉头瞬间锁得更紧。来人竟是乌木!此人原是归附的天狼部落中一名颇有声望和能力的百夫长,不仅个人作战极其勇猛,在之前清剿鬼方残部的小规模冲突中也曾立下过实实在在的功劳,因此被勐破格提拔,任命为统领五百“义从”骑兵的别部司马,在归附者民众中拥有不低的威信。此刻的乌木,显然是刚从较远的骑兵驻防营区闻讯狂奔而来,连甲胄都未曾穿戴整齐,皮袍凌乱,脸上、脖颈上满是汗水与尘土混合的污迹,一双眼睛因急切而布满了血丝。
“乌木?”勐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被打断的恼怒,“此地凶险,非你该来之处!速回本营,整肃兵马,以防不测!军令既出,如山难移,岂容临阵更改!”他下意识地认为,乌木此刻前来,定然是顾念同族之情,是来为那些叛乱者乞命的。
然而,乌木却猛地抬起头,目光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望楼上那位手握生杀大权、此刻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气的统帅,声音因激动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而剧烈颤抖着,话语却如同惊雷,炸响在勐的耳边:“都督!末将此来,绝非仅为同族乞命之私情!末将是想斗胆,问都督一句:大人您究竟是想以手中刀剑武力,暂时征服这片北疆土地,还是想以胸怀气度,真正收服这北疆万千人心,从而世世代代,牢牢守住这片疆土?!”
“以武力得北疆,还是以人心守北疆?!”
这石破天惊的一问,如同九天落雷,又似万钧重锤,狠狠轰击在勐的心防之上!他那高举的、即将落下判决死亡的手臂,竟不由自主地僵硬在了半空之中,一时忘了动作。
乌木不顾勐那瞬间变得极其难看、阴云密布的脸色,继续慷慨陈词,声音悲怆而沉痛,字字泣血:“大人!请您睁开眼睛,仔细看看他们!”他伸手指向对面那段城墙之上,那些在寒风中蜷缩、眼神绝望如待宰羔羊的归附者们,“他们不是南下侵略、烧杀抢掠的鬼方恶魔!他们是我们汉国自己接纳的归附之民,是活不下去、前来寻求庇护的可怜牧民!是被这日复一日、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劳役,被那永远无法填饱肚子的饥饿,被那毫无尊严的辱骂与鞭打,硬生生逼到绝境的苦难同胞!您如今要用我们汉国最锋利的刀剑、最精锐的士卒去对着他们,就算今天能把他们全部屠戮殆尽,用他们的鲜血染红这段城墙,您最终能得到什么?除了得到一段今后每晚都会在噩梦中浮现的、怨魂萦绕的血墙之外!您还能得到什么?!您得到的,只会是北境所有幸存归附者从此离心离德,暗地里对汉国刻骨仇恨,日夜诅咒,甚至……甚至会在心底深处,隐隐期盼着那北方的鬼方再度南下!因为在他们看来,汉国的都督,与鬼方的首领,在夺走他们生命与尊严这一点上,并无区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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