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沅城下,战云密布。关羽军营旌旗招展,鼓声日夜不息,持续的猛攻虽未破城,却也给守城的蛮兵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与伤亡,城墙上斑驳的血迹与破损的垛口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。而北面的竟陵军营,则如一口深潭,表面平静,内里却暗流汹涌。
关平带回庞统“袭取雄溪”的提议后,关羽抚髯沉吟良久。他虽傲,却不蠢,深知若能断沙摩柯后路,确是破局关键。然而将此大功,尤其是可能决定战局走向的奇功,让于初来乍到的竟陵军,他心有不甘。更隐隐觉得,那矮胖的庞士元,心思绝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。
“父亲,庞统要求我军在明日巳时,于南门、东门同时加强攻势,务必吸引沙摩柯主力注意。”关平补充道。
“巳时……”关羽丹凤眼微眯,“他想白日行军,奇袭雄溪?当真以为沙摩柯是瞎子不成?”
谋士马良在一旁道:“君侯,庞士元既出此言,或有其把握。无论成与不成,我军加强攻势,总无坏处。若其成功,则临沅立解;若其失败,亦可显我军血战之功,挫竟陵锐气。”
关羽冷哼一声:“也罢!便依他之言。平儿,传令下去,明日巳时,南门、东门全力进攻!我倒要看看,他庞士元有何能耐,敢夸此海口!”
与此同时,竟陵军中军大帐内,烛火通明。
“关羽已应允。”庞统看着沙盘,对魏延、甘宁道,“明日巳时,便是我们行动之时。”
魏延摩拳擦掌:“军师,如何打?末将愿为先锋,直取雄溪!”
庞统却摇了摇头,手指在沙盘上雄溪的位置画了一个圈,又指向旁边一条极其隐蔽、几乎被藤蔓覆盖的山涧小路:“雄溪险要,沙摩柯岂能不防?白日强攻,正中其下怀。我们要走的,是这里——‘猿愁涧’。”
“猿愁涧?”甘宁皱眉,“末将听向导说过,此地猿猴难渡,几乎无路可通行。”
“正是无路,才出其不意。”庞统眼中闪着精光,“沙摩柯主力被关羽吸引,后方纵有防备,也必集中于常理可通之路。猿愁涧天险,便是我们的通天坦途!兴霸,你麾下多江湖健儿,擅长攀爬潜越,此次便由你部精选五百死士,携带三日干粮与钩索、短刃、劲弩,由熟悉此涧的‘暗羽’向导带领,趁今夜子时出发,秘密穿越猿愁涧,务必在明日午时前,抵达雄溪侧后山岭,潜伏待命!”
他又看向魏延:“文长,明日巳时,你率两千兵马,大张旗鼓,做出从北路佯攻雄溪的态势,务必将雄溪守军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!记住,只造声势,不必强攻,保存实力。”
“末将领命!”魏延、甘宁齐声应道。
是夜,月暗星稀。甘宁亲自挑选了五百名最精锐、最擅长山地与水战的部下,人人轻装简从,只带必要武器与钩索,在两名“暗羽”派来的、对猿愁涧了如指掌的土人向导带领下,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营地外的黑暗之中。
猿愁涧,名不虚传。两侧峭壁如削,湿滑的岩石上布满青苔,脚下是深不见底、水声轰鸣的涧流,仅有少数几处猿猴借以攀援的藤蔓和突出的岩石可供落脚。五百壮士,口衔枚,马裹蹄,凭借钩索与过人的胆魄身手,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艰难挪移,稍有不慎,便是坠入深渊,尸骨无存。甘宁身先士卒,双戟插在背后,徒手攀爬,动作矫健犹胜猿猴,极大地鼓舞了士气。
与此同时,魏延也在积极准备。他命人多扎草人,缚于马上,于林间往来奔驰,扬起尘土;又令士卒砍伐树木,制造攻城器械的声响,营造出大军即将猛攻的假象。
次日巳时,临沅城南门、东门,战鼓震天!关羽亲自督战,周仓、关平等将奋力先登,攻势如潮。沙摩柯果然被吸引,亲临南门指挥,蛮兵主力纷纷调往这两门,喊杀声、箭矢破空声、巨石滚木砸落声汇成一片,战况空前激烈。
而在北路,魏延准时发动“佯攻”。两千兵马旌旗招展,鼓噪而进,做出的冲击姿态煞有介事。雄溪守将,沙摩柯的族弟沙摩浑,闻报大惊,一方面加强正面防御,另一方面也将有限的预备队调往北面,严阵以待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真正的杀招,正从他认为万无一失的绝壁之后悄然逼近。
午时刚过,历经近六个时辰的艰难跋涉,甘宁所部五百死士,终于成功穿越了号称“飞鸟不渡”的猿愁涧,如同神兵天降,出现在了雄溪寨侧后方的山岭之上。众人虽疲惫不堪,浑身被荆棘划破,被涧水浸透,但眼神却如饿狼般锐利,紧紧地盯着下方毫无防备的蛮族村寨。那里,妇孺老弱居多,粮草辎重堆积如山,守卫稀疏。
甘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中凶光一闪,低吼道:“弟兄们,建功立业,就在此时!随我杀!”
“杀啊!”
五百蓄势已久的猛士,如同决堤洪水,从山岭上猛扑而下!他们动作迅捷,目标明确,一部分人直扑寨门,里应外合;一部分人四处放火,制造混乱;甘宁则亲率精锐,直插寨中核心,寻找沙摩浑与粮草囤积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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