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那句“少喝酒”…分明就是在点她昨夜醉酒之事!这哪里是训斥?简直是郗砚凛帝王式的、别扭的安抚与和解!
蔺景然,“有劳张公公。请代本宫谢过陛下关怀,就说…书很好,药也会按时用。昨夜…本宫一时贪杯,确有不妥,多谢陛下…海涵。”
最后两个字,她说得格外轻。
张德海了然,笑道:“娘娘的话,奴才一定一字不落地带到。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,奴才告退。”
张德海走后,春桃和挽风对视一眼,都忍不住抿嘴偷笑。
蔺景然翻开那本《九域风物志》,图文并茂,描绘着天南海北她从未见过的风景。
这冲淡了她宿醉的难受和之前害怕气死郗砚凛的忐忑。
然而,这份熨帖的暖意并未持续太久。
午膳刚过,蔺景然正靠在窗边软榻上翻看那本风物志,一阵更剧烈、更难以压制的咳嗽毫无预兆地汹涌袭来。
这一次比清晨那次更甚,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,撕心裂肺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,眼前阵阵发黑。
“娘娘!” 春桃和挽风吓得魂飞魄散,一个忙去倒水顺气,一个就要冲出去叫太医。
“别…别声张…” 蔺景然喘息着,死死攥住挽风的手腕。
蔺景然急促地呼吸着,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,看着帕上的血,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和疲惫,随即被一种深沉的冷静取代。
“去…去把宋院正…请来…悄悄的…别惊动任何人,尤其是…陛下和阿瑞!”
………
蔺景然裹着厚厚的狐裘,宋院正用心把脉。
“如何?” 蔺景然的声音很轻。
宋院正仔细分辨着指下残留的脉象信息,“娘娘前几年小产坏了身子,原本娘娘身子体寒,靠药力压制,尚能维持表面安稳。
但此寒毒阴诡,最惧内外寒邪交攻。昨夜冷酒入喉,寒邪引动内毒…如同点燃了引信。”
宋院正顿了顿,看着蔺景然骤然失色的脸,继续道,“脉象沉涩细弱,肺气已显衰竭之兆。这咳血…非是喉咙破损,乃肺络受损,精气外泄之象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,扎进蔺景然的心底。
她虽不通医术,但也明白这些词意味着什么。
“还能…多久?” 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,仿佛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。
宋院正想起家中与蔺景然同岁的外孙女,看着蔺景然强自镇定的样子,眼底掠过一丝不忍,但更多的是作为医者的冷静:
“娘娘若精心调养,不再受寒劳神,或可…熬过这个冬天,拖到春日回暖。
但娘娘,恕微臣直言,此乃强弩之末,油尽灯枯之局。生机…如风中残烛。陛下他…”
蔺景然轻笑,“宋太医,你听清楚。今日之事,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,绝不可有第三人知晓!尤其是陛下和阿瑞!若走漏半点风声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,但那眼神已说明一切。
宋院正对上她那双眸子,那里面没有恐惧,没有哀求,只有一种洞悉生死后的平静。
宋院正忽然明白了。颖妃娘娘不是不怕,而是太清楚一旦陛下知晓真相,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前朝正值多事之秋,西北烽烟将起,陛下需要绝对的冷静与理智去掌控局面。
颖妃娘娘的存在,若成了陛下的软肋和牵绊…那后果,他这个小小太医承担不起,整个大邺也承担不起。
宋院正敛去所有表情,郑重地单膝跪地,拱手肃然道:“微臣以性命立誓,今日所见所闻,烂于腹中,绝不外泄一字!纵使陛下亲问,微臣亦只道是风寒入肺,需好生静养!”
蔺景然闭上眼,再睁开眼时,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。
“宋院正,起来吧。给我开方子,要最能…拖延时日的方子。苦些,也无碍。”
宋院正起身,走到案前,提笔蘸墨。笔尖悬在纸笺上,却久久未能落下。
这方子,开的是续命药,也是催命符。每一味药下去,都是在透支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。
宋院正深吸一口气,终是落笔,写下一个个沉重苦涩的名字。
药很快煎好送来,浓黑如墨,气味刺鼻。蔺景然端过药碗,面不改色,仰头一饮而尽。
那极致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,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,仿佛喝下的只是寻常白水。
“娘娘…” 春桃看着她苍白的侧脸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蔺景然叹息,“哭什么,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我还没那么容易死。只是…别让他知道。”
接下来的几日,蔺景然表现得异常平静,甚至比病发前更显佛系。
她几乎足不出户,只在明曦宫内静养。按时服药,胃口不佳也强迫自己进些汤粥。
偶尔看看那本《九域风物志》,或是让春桃取了笔墨颜料,在窗边对着院中萧瑟的景致涂涂画画。
仿佛那日咳血的惊惶和宋院正的断言都未曾发生过。
只有春桃和挽风知道,她夜间的咳嗽越来越频繁,越来越压抑,那染血的帕子也一日多过一日,被她们小心地藏在最隐秘处焚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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