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!榆木脑袋!不通窍!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!等着给山魈当点心吧!”老鸦贩见生意做不成,立刻变脸,叉着腰骂骂咧咧,唾沫星子横飞,悻悻地缩回石头后面,只露出一双眼睛阴冷地窥视着。
就在沈墨迈步欲向东北方向前进时,那只头领寒鸦似乎被他的无视彻底激怒,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尖锐嘶鸣,猛地自高空俯冲而下!目标并非沈墨本人,而是王老五背着的、那只装有最后一点珍贵酸汤底料和糊辣椒面的皮囊!
它的速度快得惊人!如同一道黑色闪电!
刺啦一声裂帛响!
皮囊被锐利的鸦爪划开一道大口子,里面黑乎乎、混合着多种药材和菌菇残渣的酸汤底料粉末顿时泼洒出来,溅了一地!
“娘的!老子的命根子!”王老五先是愕然,随即暴怒如雷,这些汤料是王石头留下的最后念想,也是他们一路来的依仗之一!他挥刀狂砍,那寒鸦却灵巧得不可思议,翅膀一振便轻松躲开,滑翔升空,发出几声如同嘲笑般的怪叫。
而洒落在地上的酸汤粉末,接触到此地阴寒的泥土,竟发出极其细微的“滋滋”声,冒起缕缕几乎看不见的极淡白烟,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丝微弱却熟悉的酸香,仿佛一小块烧红的炭丢入了冰水中,短暂地驱散了周围一小圈令人不适的阴寒死气。周围盘旋的寒鸦群似乎对此气息极为厌恶和忌惮,纷纷扑棱着翅膀向后退避了几分。
这微不足道的细节,却让沈墨傩面下的目光骤然一凝。
“走西北。”他突然改变了主意,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啊?沈先生?这...”王老五和阿吉都愣住了,完全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转变。
沈墨并未解释,他已率先转身,踏上了那条被寒鸦“指引”的、死气沉沉的西北荒路。哑童力略一迟疑,看了一眼怀中嗡鸣不止、指向混乱的断弩,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沈墨,毫不犹豫地快步跟上。王老五看着沈墨的背影,又瞅了瞅地上洒落的汤料,心疼得直抽抽,最后一跺脚,拉起还在发懵的阿吉:“走!跟上沈先生!”
那老鸦贩从石头后再次探出头,看着他们果然走上了西北路,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、诡异而得意的笑容,嘴唇无声地嗫嚅了几下,仿佛在说:“这就对了...乖乖进去吧...”
一踏入西北岔路,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。周围的雾气骤然变得浓稠湿冷,像冰冷的湿毛巾糊在脸上,温度直线下降,那股阴寒死寂之气变得如有实质,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。光线迅速被吞噬,几步之外便模糊不清,仿佛一步就从黄昏踏入了阴森的子夜。脚下的道路几乎瞬间消失,被深不见底的淤泥、盘根错节的枯草和隐藏的沼泽水洼吞没。四周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歪歪扭扭、形态怪异的树木,枝桠张牙舞爪,如同扭曲的鬼影,地形变得极其复杂难辨。
“这...这是什么鬼地方?刚才在外面看,不就是片普通洼地吗?”阿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,声音发颤,冰冷的淤泥没过他的脚踝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
王老五也觉出不妙,心沉了下去:“邪门!像是进了烂泥鬼沼了!怪不得叫迷魂凼!”
那群寒鸦依旧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雾中盘旋尖啸,但它们的叫声在浓雾的扭曲下变得愈发诡异失真,忽远忽近,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、引诱。它们依旧在“引路”,但带来的不再是明确的卦象指引,而是一种强烈的、令人头晕目眩、心神不宁的精神干扰和混乱感。
“迷魂凼...我们真的进了迷魂凼了!”阿吉猛地想起祖辈相传的恐怖故事,惊恐万状,“老辈人说这种地方是山鬼的地盘,有进无出,鬼打墙!走到死也走不出去!”
果然,尽管感觉走了很久,但当他们疲惫地停下脚步时,绝望地发现旁边依旧是那几棵特征明显、歪脖子虬枝的怪树!王老五不信邪,拔出柴刀狠狠在一旁的树干上刻下记号。然而,刀尖划过,那干枯的树皮之下,渗出的并非树木汁液,而是暗红色、粘稠如血、散发着腐臭气味的不明液体!
“沈先生!这地方真他娘的邪性到头了!”王老五终于感到一阵彻骨的恐惧,声音都有些变调。
沈墨停步,傩面缓缓扫视四周。浓雾弥漫,诡木丛生,能量场一片混沌,干扰极强。他试图感知地脉,却发现此地的地脉之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扭曲、遮蔽,甚至...污染。空中的寒鸦尖啸声越来越密集,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、仿佛狩猎即将得手的兴奋感。
就在众人心神几乎要被这片绝望沼泽吞噬之际,沈墨忽然低头,看向自己沾满淤泥的靴子。
方才王老五皮囊被划破时,少许酸汤粉末溅落在了他的靴面上。此刻,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、混合了泥污的粉末,竟在如此浓重的阴寒死气中,散发着微不可查、却异常温暖坚韧的生机气息,如同黑暗中的一粒微弱星火,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的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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