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理寺卿,” 皇上又看向一旁的官员,“你方才查验,可有发现异常?”
大理寺卿躬身答道:“回皇上,方才人掌心的伤口与毒簪完全吻合,簪身内侧刻的‘方’字清晰可辨,确是她本人之物。毒量极重,与西域进贡的‘牵机引’一致,非宫中常用毒物。至于苏才人的伤,确为浅表擦伤,未沾染毒素,符合自卫后的痕迹。”
“你听见了?” 皇上看向淑妃,语气平淡,“大理寺卿验得明白,是方才人持毒簪刺人,反伤自身。苏凝自卫,何罪之有?”
淑妃张了张嘴,还想辩解,却被皇上冷冷一瞥,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。她看着皇上眼底那抹不容置疑的威严,忽然打了个寒颤 —— 她这才意识到,自己方才的失态,不仅没能扳倒苏凝,反倒可能让皇上厌弃。
可她实在不甘心。才儿死了,自己的左膀右臂没了,若是就这么算了,以后宫里谁还会怕她?她深吸一口气,咬着牙道:“皇上,臣妾并非不信大理寺卿,只是才儿年纪轻轻,断不会平白无故害人。定是苏凝说了什么、做了什么,逼得她走投无路……”
“哦?” 皇上挑了挑眉,“依你之见,苏凝说了什么?”
淑妃眼珠一转,想起方才人说过苏凝得了皇上夸赞,心里顿时有了说辞:“定是苏凝仗着皇上的恩宠,在才儿面前耀武扬威,说些刻薄话,才儿气不过,才一时糊涂……”
“淑妃娘娘这话,可有证据?” 苏凝适时开口,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,“方才席间,方妹妹先是赠我虾饺,后又邀我看鹦鹉,言行举止皆是亲近。倒是娘娘,从皇上驾临起,便一直瞪着臣妾,仿佛臣妾欠了您什么。若说‘刻薄’,不知娘娘指的是哪一句?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将淑妃的话堵得严严实实。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,方才席间确实是方才人主动亲近苏凝,没见苏凝说过半句重话。
淑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,看着周围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,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。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,只会更难堪,可一想到才儿死不瞑目的样子,想到自己可能失势,便又硬着头皮道:“反正人就是她害死的!皇上若不处置她,臣妾…… 臣妾便撞死在这里!”
说着,她竟真的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。
“放肆!” 皇上终于沉下脸,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,茶水溅出,打湿了明黄色的龙纹桌布,“朕说了,此事自有公论!你若再胡闹,休怪朕不客气!”
这一声怒喝,震得殿内落针可闻。淑妃被吓得浑身一哆嗦,撞向柱子的动作也停住了,眼泪再次涌了出来,这一次却带着恐惧。她知道,皇上是真的动怒了。
李德全见状,连忙上前打圆场:“淑妃娘娘,您节哀顺变。方小主的事,皇上定会查个水落石出,您可别气坏了身子。” 说着,朝侍卫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们把淑妃扶下去。
侍卫们不敢怠慢,半扶半架地将瘫软的淑妃带离了正殿。她的哭声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,只留下满殿的尴尬与沉默。
皇上揉了揉眉心,看向大理寺卿:“此事交由你彻查,明日给朕回话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“散了吧。” 皇上挥了挥手,起身往殿外走去。经过苏凝身边时,他脚步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红痕上,淡淡道:“把手养好。”
苏凝心头微动,屈膝行礼:“谢皇上关心。”
皇上没再说话,大步走出殿门。龙袍的下摆扫过门槛,带起一阵风,吹得烛火猛地摇曳了几下。
众人见皇上走了,也纷纷行礼告退,离开时都有意无意地瞟了苏凝一眼,眼神复杂。这个看似温顺的苏才人,竟能在淑妃的发难下安然无恙,甚至让皇上亲自开口安抚,看来往后是不能小觑了。
苏凝站在原地,看着空荡荡的大殿,指尖轻轻抚过手背上的红痕。淑妃的问责看似凶猛,实则漏洞百出,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。真正棘手的,从来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刀,而是藏在暗处的算计。
她抬头望向窗外,夜色已深,宫墙上的玉簪花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。这场问责虽暂告一段落,可她知道,淑妃绝不会善罢甘休,而这深宫的风雨,才刚刚开始变得猛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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