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凝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,杯沿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,暖得有些烫。"哦?" 她淡淡应了一声,没接话。柳妃的性子,她是知道的,骄傲又执拗,当年能从才人一路坐到贵妃的位置,靠的就是这份敢争敢抢的劲儿,只是如今,这份执拗成了催命符。
"陛下没见。" 李公公叹了口气,像是在惋惜,"其实柳主子也可怜,娘家那边......" 他话说到一半,忽然打住,嘿嘿笑了两声,"奴才多嘴了。"
苏凝抬眼看向他,目光平静无波:"公公是御前的人,见的事自然比我们多。" 她知道李公公这话的意思,柳家在江南盐税案里栽了,查出来的罪证够抄家灭族,柳妃能留条性命已是万幸。只是这其中牵扯甚广,连带着几位曾依附柳家的官员也被牵连,朝堂上怕是早已翻了天。
正说着,青禾端着个描金食盒回来了,里面放着刚做好的莲子糕,还冒着热气。"李公公,您看这样成吗?" 青禾把食盒递过去,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。
李公公接过食盒,掂量了一下,笑道:"青禾姑娘的手艺,陛下是信得过的。" 他又对着苏凝行了个礼,"那奴才先告退了,改日再来给小主请安。"
"公公慢走。" 苏凝起身相送,看着李公公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,才慢慢坐回椅子上。青禾收拾着桌上的茶盏,忍不住道:"娘娘,李公公今儿来,怕是不单为了莲子糕吧?"
苏凝没说话,伸手去够案上的《千金方》,却发现指尖有些凉。她想起三年前刚入宫时,碎玉轩还只是个偏僻的小院子,院里的石榴树还是她亲手栽的,如今已经长得比屋檐还高。那时候柳妃正是风光,宫里的人见了她,大多是敷衍的笑,谁能想到,三年后的今天,风向会变得这么快。
"去把那盆文竹挪到后院去吧。" 苏凝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雨丝,"别让它占着窗台的位置。"
青禾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过来,忙应道:"是。" 她抱着那盆文竹往后院走,路过回廊时,看见几个小太监正蹲在檐下铲青苔,嘴里还念叨着:"快点弄,待会儿内务府的人要来查了。"
青禾心里一动,碎玉轩的青苔长了半年,也没人管过,怎么今儿突然要铲了?她回头看向正窗内的苏凝,见她又拿起那枚紫苏叶,在指尖慢慢捻着,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雨还在下,宫墙内外的风,似乎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吹了。
碎玉轩的小厨房飘出淡淡的甜香,那是青禾在给莲子糕加糖。苏凝坐在窗前,听着雨声,忽然想起入宫前母亲说的话:"宫里的风,从来不是一阵一阵的,是慢慢吹的,吹到最后,谁也挡不住。" 那时候她还不懂,只觉得母亲的话太过沉重,如今才明白,这深宫之中,每一阵风里都藏着变数,而能做的,不过是稳住心神,等风来。
院外传来一阵喧哗,像是有不少人在走动。青禾从厨房探出头来:"娘娘,好像是内务府的人来了。"
苏凝放下紫苏叶,理了理衣襟:"让他们进来吧。" 她知道,该来的总会来,就像这雨后的风,挡也挡不住。
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进来,手里捧着各种绸缎和摆设,见到苏凝,忙不迭地行礼:"奴才给苏小主请安。陛下吩咐了,碎玉轩该添置些新物件,让小主瞧瞧,这些合不合心意?"
苏凝看着那些明黄色的绸缎,还有绣着凤凰的锦被,指尖微微颤抖。她知道,这不是普通的赏赐,这是一种信号,一种来自养心殿的默许。
雨还在下,檐角的铜铃又响了起来,这一次,声音清脆得像是在宣告什么。苏凝站在窗前,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宫殿,忽然觉得,这宫中风声,怕是要变成风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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