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看着那卷卷宗,忽然想起昨夜苏凝遣人送来的安神汤。青禾说,小主熬汤时特意加了安神的薰衣草,是北疆的特产,只有苏将军能弄到。那时自己还笑她多事,此刻想来,这份体贴,倒比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更让人舒心。
"陛下,还有一事。" 户部尚书赵显之出列,捧着舆图展开,"南疆土司的使者已经在驿馆等了七日,说若中宫无主,便不与我朝和亲。他们还放话说,' 大胤连国母都定不下来,怕是气数要尽了 '!"
这话戳中了皇帝的痛处。南疆土司本就桀骜不驯,若因立后之事再生事端,北疆刚稳的局势又会动荡。他看向舆图上标着的南疆地界,朱砂点得格外刺眼,像滴在纸上的血。
"放肆!" 皇帝猛地拍响龙椅扶手,"区区土司,也敢妄议天家!"
赵显之却叩首道:"陛下息怒。土司虽狂,却手握十万蛮兵。若立苏氏为后,以苏将军的威名震慑,再以公主和亲安抚,方能两全。否则......" 他顿了顿,"臣怕北疆未平,南疆又起。"
殿内静得能听见香料燃烧的噼啪声。所有人都看着龙椅上的帝王,连李德全都屏住了呼吸 ——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,用边疆安稳倒逼陛下,虽险,却有效。
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,从周明远花白的胡须,到沈敬之平静的眉眼,再到魏骁愤怒的脸,最后落在那卷摊开的舆图上。他想起苏靖远在密信里写的:"臣在北疆,将士们都盼着能有位贤后主持后宫,让他们无后顾之忧。" 又想起苏凝呈账册时说的:"臣妾不懂朝政,只知陛下忧心的,便是臣妾该做的。"
一刚一柔,一文一武,倒像是天意。
"荣亲王。" 皇帝忽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像秋水,"你说的下月初三...... 钦天监看过了吗?"
荣亲王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光:"看了!看了!钦天监监正说,那是百年难遇的吉日,日月同辉,五星连珠!"
皇帝微微颔首,指尖终于停止了叩击:"把宗人府的仪轨留下。" 他拿起朱笔,在宗人府的奏折上写下一个字:"准。"
这一个字,轻得像羽毛,却让殿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周明远的胡须抖得厉害,沈敬之悄悄挺直了脊梁,魏骁甚至低低欢呼了一声。张启山瘫在地上,面如死灰 —— 他知道,自己的死期不远了。
李德全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,忙唱喏:"陛下有旨,册立苏氏凝为后,择下月初三举行大典!"
话音刚落,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鸟鸣。几十只白鸽从太和殿的飞檐下掠过,翅尖沾着晨光,往宫外飞去 —— 那是沈敬之昨夜安排好的,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。
朝会散去时,阳光已经铺满了广场。周明远握着沈敬之的手,老泪纵横:"沈大人,我们做到了。" 沈敬之望着宫墙上的琉璃瓦,笑道:"不是我们做到了,是天意如此。"
魏骁大步流星地往外走,要去军营宣布这个好消息,路过通政司时,听见小吏们在议论:"听说了吗?碎玉轩的匾额已经换成 ' 坤宁宫 ' 了,内务府的人正连夜赶制凤袍呢!"
荣亲王被人搀扶着,拐杖在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:"好啊,好啊...... 我大胤,终于要有位贤后了。"
只有张启山被两个侍卫架着往外拖,路过丹墀时,他回头望了眼太和殿的金顶,阳光在上面流淌,像融化的金子。他忽然想起多年前,自己还是个新科进士,曾在这里发誓要做个清官,如今想来,竟是一场笑话。
通政司的老吏看着被拖走的张启山,摇了摇头,将宗人府的奏折仔细收好。卷宗上 "苏氏凝" 三个字被朱笔圈着,旁边是皇帝的 "准" 字,笔力遒劲,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大胤的后宫,乃至整个朝堂,都将迎来新的格局。而这场持续了半月的百官劝进,终于在今日,尘埃落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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