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!”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。七皇子的手还停在半空,五皇子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五道指痕,像朵突然绽开的红菊。两人都愣住了,周围的侍卫吓得 “扑通” 跪倒一片,连风都停了,只有满地滚动的算珠,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在哭。
五皇子捂着脸颊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:“你打我?”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小时候你抢我的点心,我让你;围猎你抢我的猎物,我让你;连父皇赏我的玉佩,我都分你一半…… 你现在为了这点事打我?”
七皇子的手僵在半空,指尖发麻。他没想过要打五哥,可那句 “你们母子” 太刺耳,像有人用针在扎他的心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 “对不起”,却见五皇子猛地推开他,踉跄着往园外跑,月白长衫的衣角扫过菊花丛,带起一片金黄的落瓣,像撒了把碎泪。
七皇子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,忽然觉得手里的弓重得像座山。地上的算珠还在滚,有颗停在他的靴边,上面刻着极小的 “御赐” 二字,与他箭杆上的 “七” 字一样,都是皇上赏的,却在此刻,成了兄弟反目的见证。
侍卫们大气不敢出,偷偷看七皇子的脸色。他忽然把弓扔在地上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回营。” 转身时,瞥见石桌上还放着五皇子没吃完的半块桂花糕,是苏凝让张嬷嬷送来的,此刻沾着片枯黄的菊瓣,像块被丢弃的真心。
坤宁宫的苏凝得知消息时,正在给七皇子缝补骑射时磨破的袖口。针脚刚绣到一半,听见锦书说 “七皇子和五皇子在御花园吵翻了,还动了手”,手里的绣花针 “啪” 地掉在绸缎上,扎出个细小的孔。
“谁先动的手?” 苏凝的声音很稳,指尖却在发抖。锦书低下头:“听说是…… 七皇子打了五皇子一巴掌。” 苏凝闭了闭眼,眼前浮现出两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 —— 七儿追着五儿要糖吃,五儿跑得慢,总被追上,却从不生气,只是笑着把糖塞给他。
“去把七儿叫来。” 苏凝捡起绣花针,却怎么也穿不进针孔。窗外的玉兰花早就落尽了,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,像无数双质问的手。她知道,这一巴掌打碎的不只是兄弟情,更是皇上想要的 “平衡”—— 皇上巴不得他们生嫌隙,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控,可她这两个儿子,偏偏就入了套。
七皇子来的时候,脸上还带着怒色,骑射装的领口歪着,像只斗败的小兽。“母后。” 他低着头,不敢看苏凝的眼睛。苏凝没看他,只是指着桌上的点心:“这是你五哥最爱吃的桂花糕,去给他送去,道个歉。”
“我不!” 七皇子猛地抬头,眼睛通红,“是他先说我们母子的!他凭什么?就因为父皇最近疼他,他就敢编排您?” 苏凝的手重重拍在桌上,茶盏里的水溅出来,打湿了刚缝好的袖口:“他是你哥哥!是跟你流着同样血脉的兄弟!就凭这一点,你就该让着他!”
“凭什么总是我让?” 七皇子的委屈终于爆发了,“从小到大,您总让我让着他,让着所有人!可谁让过我?父皇偏心,他得意,连您都……” 他的话没说完,却被苏凝的眼神堵了回去 —— 那眼神里有失望,有痛心,还有种他看不懂的恐惧。
“你以为父皇为什么突然看重你五哥?” 苏凝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他就是要看着我们母子离心,看着你们兄弟反目!这样他才能安安稳稳地坐着龙椅,不用担心任何人威胁到他!” 她抓起桌上的《明史》,指着 “皇子争储” 四个字,“你自己看!多少朝代都是毁在兄弟相残上的!”
七皇子被她的话惊住了,愣在原地。他从没想过这么深,只觉得是五哥抢了他的风头,是父皇偏心,却没想过这背后藏着如此深的算计。他看着苏凝鬓边的白发,忽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,五哥哭着说 “小时候你抢我的点心,我让你”,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疼。
“去不去?” 苏凝的声音缓和了些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七皇子咬了咬唇,终于点了点头,转身时,眼角的泪掉在刚补好的袖口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,像块洗不掉的愧疚。
五皇子的府里,贤妃正给儿子敷药。药膏刚抹到红肿的脸颊上,听见小太监说 “七皇子来了,还提着盒点心”,五皇子猛地偏过头:“不见!” 贤妃按住他的肩,叹了口气:“傻孩子,他肯来道歉,就是还认你这个哥哥。”
七皇子站在门外,手里的食盒烫得像团火。听见里面传来五哥闷闷的声音,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。他忽然把食盒放在门口,转身就跑,声音飘在风里:“五哥,对不起。”
门内的五皇子听见了,眼泪又掉了下来。他看着门口的食盒,里面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,是他小时候最爱的味道。可他知道,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,就像他脸颊上的红痕,就算消了,也会在心里留下疤。
御书房的皇上得知兄弟俩和解的消息,只是淡淡 “嗯” 了一声,继续翻看奏折。李德全在一旁伺候,见皇上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,像冬日湖面刚解冻的冰,带着点冷,又带着点满意 —— 嫌隙一旦生了根,就算暂时和好,也终会在某个时刻再次裂开,而他要做的,就是等着那个时刻到来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,照在两份并排放着的奏折上 —— 七皇子的火器营条陈和五皇子的盐运账本,在夜色里泛着冷光,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剑,剑鞘上刻着同样的龙纹,却终将指向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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