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朝的钟声响过三遍,太和殿前的铜鹤香炉里,檀香正顺着雕花的喙往下淌,在金砖上积成细小的金河。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阵,绯色官袍与青色官袍交织成沉默的海,却在 “七皇子将赴蜀地” 的消息传开时,悄然掀起了暗流 —— 站在前排的兵部官员们脸色发沉,户部的人却悄悄挺直了腰,连后排的御史们都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,像在看一场即将散场的戏。
“启奏皇上,七皇子精通军务,蜀地虽以民政为主,却与吐蕃接壤,边患未平,臣恳请让七皇子带火器营一部随行,以固边防!” 兵部尚书第一个出列,声音洪亮得像敲锣,手里的奏折举得笔直,封皮上的 “火器营” 三个字在晨光里闪着野心的光。
他话音刚落,户部尚书王大人立刻出列反驳,官帽上的孔雀翎抖得厉害:“尚书大人此言差矣!七皇子去蜀地是为历练民政,带重兵随行,岂不是本末倒置?再说吐蕃已三年无战事,带火器营去,反倒显得我朝无容人之量,徒增边患!”
两人的声音撞在殿柱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站在朝臣队列里的七皇子攥紧了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—— 他认得兵部尚书身后的几个将军,都是火器营的旧部,昨日还在府外徘徊,说 “愿随殿下赴汤蹈火”。他们哪里是想护他,分明是想借着他的名头,把火器营的势力延伸到蜀地,继续攥紧兵权。
“王大人说得是。” 苏凝的兄长、礼部尚书苏大人忽然出列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,“七皇子晋封蜀王,当以民生为重。臣以为,随行官员应多选精通农桑、水利者,再配一位都察院御史,既助殿下理事,又能监察吏治,方合‘历练’之意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 “监察” 二字,目光扫过兵部那排人,像在提醒他们:谁也别想借着七皇子的名头搞小动作。站在他身后的几位老臣纷纷附和,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倾向 —— 苏家是皇后的娘家,连他们都主张 “去兵权、重民政”,分明是在替皇后表态度:这场放权,是真心实意,绝无虚饰。
皇上坐在龙椅上,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,龙纹雕刻的鳞片硌得指尖微疼。他看着殿下争执的群臣,忽然想起苏凝递奏折时说的话:“做母亲的,求的从不是儿子多风光,是他能平安活到老。” 此刻看来,她的话不仅是说给七儿听的,更是说给这些朝臣听的 —— 谁要是敢把七儿当成争权的棋子,坤宁宫第一个不答应。
“都肃静。” 皇上的声音不高,却像块石头砸进沸水,瞬间压下了所有争执。他拿起朱笔,在兵部的奏折上批了个 “驳回”,又在礼部的提议旁写了 “准”,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,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。
“七皇子赴蜀地,只带文职官员,” 皇上的目光扫过殿下,“火器营暂由李统领代管,待七皇子历练有成,再做定夺。” 这话像道无形的墙,把兵部的野心拦在了墙外,也给七皇子留了条回头的路,既显公允,又藏着敲打,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处。
退朝后,朝臣们像被风吹散的云,迅速分成几拨。兵部尚书带着几个将军往火器营去,靴底碾过石阶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—— 他们本想借着七皇子回营的机会,把火器营彻底变成兵部的势力,没料到皇后会来这么一手,主动把七儿推去蜀地,断了他们的念想。
“皇后这步棋,走得太绝了。” 路过金水桥时,一位将军忍不住低声骂道,“放着京城的权势不要,偏要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,简直是自断臂膀!” 兵部尚书却摇了摇头,望着坤宁宫的方向,眼里闪过一丝忌惮:“绝?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—— 主动放权,让皇上挑不出错,让我们抓不到把柄,既保了七皇子,又落了个‘贤德’的名声,一箭三雕。”
另一边,户部的官员们正围着王尚书道贺。“大人远见!这下七皇子去了蜀地,江南盐运的事就彻底安稳了。” 王尚书却没笑,只是摸着胡须道:“安稳?在这宫里,哪有真正的安稳。皇后能主动放手,可见心思深沉,咱们还是少掺和皇子间的事,办好手里的账册要紧。” 他想起五皇子昨晚送来的信,说 “愿将江南盐运的经验分享给七弟”,字里行间的示好,像裹着糖的药,甜得让人发慌。
五皇子站在丹墀下,看着朝臣们各怀心思地散去,忽然觉得腰间的玉佩格外沉。那是皇上刚赏的,和田玉的质地,刻着 “兄弟同心” 四个字,玉坠在阳光下泛着暖光,却照不进他心里的犹豫 —— 他知道,七儿去蜀地,最高兴的该是他,少了个最有力的对手,江南盐运的功劳就能稳稳握在手里,可看着七儿站在那里,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,心里却莫名发空。
“殿下,该回府了。” 贴身太监低声提醒。五皇子点点头,转身时,瞥见七皇子正被兵部的人围着,脸色苍白,却始终没说一句话。他忽然想起御花园那巴掌落下时,七儿眼里的震惊和后悔;想起皇陵的雪地里,七儿塞给他的半块桂花糕,带着坤宁宫特有的甜香。那些被权力冲淡的兄弟情,像埋在雪下的草,此刻竟悄悄冒出了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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