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银纱,透过窗棂上糊着的细麻纸,洒在老木匠王铁山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。可他却毫无睡意,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显然是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。昏黄的油灯下,他佝偻着身子,像一株被秋风压弯了的老玉米,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刻刀,正费力地在一块梨木上雕琢着梅花图案。
刻刀在木头上 “沙沙” 作响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木屑像雪花一样簌簌落下,堆积在他的脚边,形成了一小堆,有的还沾在他打满补丁的粗布裤子上。可他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,像一块久未舒展的老树皮,眼里满是疲惫和焦虑,时不时地停下来,用袖子擦一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,汗珠落在梨木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
老木匠在皂坊负责制作香皂模具已经有半年了。起初,香皂产量不高,每天也就几十块,他一个人在工坊角落里慢慢雕琢,倒也应付得过来。那时,他还能静下心来,把每一个模具都雕得精致美观,有时候兴致来了,还会在模具边缘刻上一些小巧的花纹,像云纹、回纹什么的,引得工匠们啧啧称赞。
可自从工坊推行了流水线,又招了新工匠,香皂的日产量就像坐了火箭一样,从几百块飙升到八百块。这突如其来的变化,让老木匠有些措手不及。他手工雕刻的模具根本赶不上流水线的需求,仓库里的模具库存一天天减少,眼看就要见底了。
“唉……” 老木匠放下刻刀,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叹气声里充满了无奈和疲惫,他伸出粗糙的手,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。因为常年弯腰干活,他的腰早就落下了病根,阴雨天的时候疼得直不起身,现在为了赶工,更是疼得厉害,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。
为了赶工,他已经连续半个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。白天在工坊的角落里不停地凿木头,刻刀换了一把又一把,手心磨出了厚厚的茧子,有的地方甚至磨破了皮,渗出血珠,他就用布简单缠一下,继续干活。晚上回到家,还得在油灯下继续赶工,有时候半夜里突然想起还有一堆模具没做完,就一骨碌爬起来,摸着黑找到刻刀,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继续干。
他的手上布满了裂口,有的地方还缠着布条,那是被刻刀不小心划破的。伤口还没好利索,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,就会钻心地疼,可他只是咬咬牙,继续坚持。有一次,他因为太困了,刻刀一下子滑到了手指上,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,鲜血直流,他也只是用灶台上的草木灰敷了一下,用布包好,第二天照样去工坊干活。
他拿起身边一堆做好的梅花模具,这些模具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,有的梅花瓣胖一点,像被水泡过一样;有的瘦一点,像被风吹干了似的;有的花瓣歪向左边,有的歪向右边,还有的花瓣上的纹路深浅不一,看着就让人揪心。“这梅花瓣刻十块就有十种样,” 他摇了摇头,无奈地说,“仓库都快堆不下了。”
仓库里确实已经堆了不少这样的模具,有的堆在角落里,有的靠在墙上,横七竖八,乱七八糟。仓库管理员老王每天都得花不少时间整理,可还是怎么也整理不整齐,为此他不止一次地抱怨过:“王师傅,您这模具能不能做得规整点啊?我这仓库都快成杂货铺了!”
这些模具不仅样子不统一,还严重影响了香皂的质量。因为模具大小不一,倒进去的皂基量也不一样,导致香皂有的大有的小,有的厚有的薄。包装组的王婶好几次找到他,手里拿着一块塞不进木盒的大香皂和一块在木盒里晃悠的小香皂,抱怨说:“王师傅,您这模具也太不规整了,大的香皂放不进木盒,小的放进去晃悠,包起来太费劲了。昨天我包一块大香皂,愣是把油纸都撑破了,还浪费了一个木盒,心疼死我了。”
老木匠心里也不是滋味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。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,手工雕刻本来就耗时耗力,而且每个人的手法、力度都不一样,很难保证每一个都一模一样。他年轻时是长安城有名的木匠,在西市开了一家木匠铺,雕出来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,当时不少达官贵人都专门来找他做家具、做摆件,他的手艺在长安城是数一数二的。可现在,面对这源源不断的模具订单,他真是有心无力,感觉自己这双手越来越不听使唤了。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老木匠就揣着几块歪歪扭扭的模具,急匆匆地往工坊赶。一路上,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,像揣了一只兔子,既怕耽误了工坊的进度,又怕被李大人责怪。他走到李杰面前,把模具往桌子上一放,那些模具 “啪嗒” 一声落在桌子上,有的还滚了几圈。他的脸上满是愧疚和无奈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:“李大人,您看看吧,这模具我实在是做不过来了,而且做得越来越不像样,拖累了工坊的进度,我对不起您啊。” 说着,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,眼角湿润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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