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外的死寂比枪声更令人心悸。林晓紧贴着冰冷的集装箱，全身肌肉绷紧，感官放大到极致，捕捉着雨声之外的任何细微动静。是谁？目的是什么？是逃了，还是已经被处理了？
脚步声。很轻，但不止一个，从仓库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，训练有素，带着一种冰冷的杀伐之气。不是程煜的人，他手下的人行动风格更隐蔽，不会如此充满攻击性。也不像是黑吃黑，这种配合默契的战术推进，更像是……职业的。
伊莎贝尔竟然动用了这种级别的力量？她为了挖出的线索，已经如此不计代价了吗？
林晓眼神一凛，估算着距离和角度。硬拼不是明智之举，对方人数、武器不明。她必须突围！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仓库内部结构，锁定了一个堆叠较高、靠近侧方一个小通风口的集装箱区域。
就在她蓄势待发，准备利用阴影和障碍物迂回接近通风口时，仓库外突然响起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引擎咆哮声！不是轿车，是动力更强劲的越野车，而且不止一辆！
刺目的车灯如同利剑，猛地撕裂雨幕，穿透仓库大门的缝隙，将昏暗的内部照得一片雪亮！紧接着，是干脆利落的撞门声，以及几声短促而极具威慑力的、经过消音处理的点射！
清理干净。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透过通讯器隐约传来，是程煜！
他来了！
仓库内那些包抄林晓的脚步瞬间变得杂乱，伴随着几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。战斗在几十秒内开始并结束，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。
车灯熄灭，仓库重新陷入昏暗，只有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。程煜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，外面随意套着件长风衣，踏着雨水和可能的血迹，大步走了进来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，先是在仓库内快速扫视一圈，确认安全，然后目光才落在依旧紧贴着集装箱壁的林晓身上。
他走到她面前，距离很近，手电筒的光线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，让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。他没有立刻说话，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，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。
林晓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和雨水的湿气，混合着他本身清冽的雪松气息，形成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氛围。
看来，我的‘琥珀’并不安分。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，听不出喜怒，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，喜欢在这种地方……独自起舞？
他的话语里没有关心，只有冰冷的质问和被挑战权威的不悦。
林晓直起身，压下刚才生死一线的惊悸，迎上他的目光：我只是在获取必要的信息。程总不是也说过，需要我证明有能力在你打造的囚笼外飞翔吗？
她的话带着刺，清晰地划出了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界限。
程煜的眼底瞬间翻涌起一片暗沉的风暴。他猛地伸手，攫住了她的手腕，力道之大，让林晓微微蹙眉。
飞翔？他逼近一步，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脸上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一种危险的戾气，我允许的，才叫飞翔。我不允许的，叫自寻死路！你知不知道刚才外面躺着的几个人，是国际上挂了号的雇佣兵？伊莎贝尔已经疯了！她想要的不仅仅是搞垮瑞科，她想要你的命，或者……把你变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！
他的话语证实了林晓最坏的猜测，也让她心头一震。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和他语气中绝对的掌控欲，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反抗。
所以呢？林晓用力想甩开他的手，却被他攥得更紧，我就应该永远待在您用权力和金钱堆砌的安全屋里，等着您把一切威胁都‘清理干净’，然后做一个合格的、安静的收藏品？
这有什么不好？程煜低吼，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、几乎失控的厉色，我能给你最好的保护，最耀眼的舞台！你为什么非要一次次去触碰那些危险的边界！
因为那不是我！林晓终于喊了出来，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回响，我不是你需要精心呵护的易碎品，也不是你棋盘上只能按你意志移动的棋子！我是林晓！是能在拳台上KO对手的‘幽灵’，是能在DJ台上掌控全场的‘Siren’！我的力量，不是用来被你收藏的！
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、如此激烈地在他面前袒露心声，否认他为她设定的一切。
程煜死死地盯着她，胸膛微微起伏，攥着她手腕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对峙着，空气中弥漫着硝烟、雨水和一种一触即发的、情感与权力交织的爆炸性气氛。
许久，程煜眼底的风暴缓缓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、更复杂的幽暗。他猛地松开了她的手。
他只说了一个字，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，却比刚才的怒吼更让人心寒，很好。
他后退一步，拉开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。
你想飞，可以。他看着她手腕上被他攥出的红痕，眼神没有任何波动，但我提醒你，林晓，外面的风雨，远比你想的要冷，要致命。折断了翅膀，别指望我会替你接上。
说完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，大步离去。风衣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冷硬的弧度。
处理现场，带她回去。他对着通讯器下令，声音没有任何温度。
很快，两个穿着便装但气息精悍的男子无声地出现在林晓身边，姿态恭敬却不容拒绝：林总，请。
林晓看着程煜消失在仓库门口的冷漠背影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清晰的指痕，感觉心脏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之中，一阵阵发紧，发疼。
她赢得了获取信息的机会，似乎也争取到了某种程度的，但好像……有什么东西，在她与程煜之间，彻底碎裂了。
那道无形的囚笼，出现了清晰的裂痕。而裂痕之外，是未知的、凛冽的寒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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