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趴在冰冷的地上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。手指颤抖着,在泥地上划拉着,进行着最后的加总。
火光跳跃,光影晃动。那些刻痕在她眼中扭曲、重叠。她一遍遍地数,一遍遍地加。每一次的结果,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数字。
最终,她颤抖的手指,在泥地上划下两个歪歪扭扭、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数字:
二十(种子)
七十八(余粮)
种子二十斤。余粮七十八斤。
这就是她所有的收成。晒场公秤的九十八斤没有错。她黑暗中的触感也没有错。差两斤。仅仅差两斤。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两斤,将她彻底挡在了“税粮”的门槛之外,也几乎堵死了她最后的生路。
火光映着她惨白的脸。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两个数字,如同盯着两道索命的符咒。二十斤种子,是最后的底线,是来年(如果还有来年)唯一的火种,绝不能动。能动用的,只有这七十八斤灰扑扑的、散发着霉烂气息的秕谷。
七十八斤。
她缓缓地伸出手指,用指尖,极其用力地,在“七十八”这个数字旁边,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。然后,她攥紧拳头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早已结痂的伤口里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她松开拳头,摊开手掌。掌心躺着几粒刚刚从地上捡起的、灰扑扑的粟粒。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道代表“七十八斤”的刻痕旁边,排成一列。然后,她伸出食指,用指甲,极其缓慢地、极其用力地,在冰冷的泥地上,划出一道笔直的横线。
划痕很深,带着泥土翻卷的痕迹。
然后,她用指尖,蘸着旁边火堆里的一点灰烬,在那道横线上方,极其缓慢地、如同刻碑般,写下三个灰黑色的字:
**日食半升。**
写完,她停顿了一下。指尖悬在半空,微微颤抖。火光在她脸上跳跃,映出她眼中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。她再次低下头,食指的指甲再次划向地面。这一次,不是写字,而是计算。
她用指甲,在“日食半升”下面,开始划拉。
半升粟,多重?她的秤杆刻度是斤。需要换算。她记得,一升粟,大约……大约……她的脑子在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中艰难运转,试图从过往模糊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常识。大约……一斤二两?或者一斤半?她不确定!巨大的不确定感再次袭来!
她烦躁地用指甲狠狠划着地面,刮出一道道凌乱的白痕。最终,她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,粗暴地认定:半升粟,大约就是半斤!这是她能抓住的、唯一的、可以计算的支点!
日食半斤。
那么,七十八斤,除以每日半斤……
她的指甲开始在泥地上疯狂地划动、计算。没有笔墨,没有算筹,只有指甲和冰冷的泥土。她用指甲划出“78”,划出代表除法的符号(一道斜杠),划出“0.5”。然后,开始进行这场决定她生命倒数的、简陋到极致的除法运算。
78 ÷ 0.5。
她的指甲在“78”后面,用力划了两个圈,代表移动小数点(虽然她未必清晰理解这个概念,但凭着生活经验知道除以0.5就是乘以2)。然后,在“78”下面,划出“156”。
不对!她猛地停住!指甲深深陷入泥土。七十八乘以二,是一百五十六?那岂不是……一百五十六天?
一股巨大的、荒谬的狂喜如同野火般瞬间燎过她冻僵的心原!一百五十六天!远远超过一个冬天!足够她熬到来年春天!甚至……甚至还能剩下一点!
这狂喜来得如此猛烈,如此不真实,让她枯槁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!火光在她眼中跳跃,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!
但下一秒,冰冷的理智如同冰水浇头!不对!半升粟,真的有半斤吗?她刚刚的认定,是那么地粗暴,那么地没有根据!她记得以前在陈家,一斗粟(十升)似乎有……十几斤?那么一升就是……一斤多?半升……半升绝对没有半斤!肯定要少得多!
巨大的恐慌瞬间取代了狂喜!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,再次扑到那个粗陶瓮边,不顾一切地将手伸进去,抓出满满一把灰扑扑的粟粒!她捧着这把粟粒,凑到跳跃的火光下,死死地盯着!试图用眼睛,用感觉,去衡量这半捧粟粒到底有多重!能不能有半斤?
粟粒在她沾满泥灰和血痂的手掌里,灰暗,干瘪,毫无光泽。她感觉不到重量!感觉不到!只有一片冰冷的、令人绝望的虚无!
“啊——!”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困兽濒死的低吼,猛地从她喉咙里撕裂出来!她像疯了一样,将手里的粟粒狠狠摔在泥地上!灰扑扑的粟粒如同受惊的虫豸,四散飞溅!
她再次扑到泥地前,指甲如同铁犁,疯狂地刮擦着刚才的计算痕迹!刮掉那个荒谬的“156”!刮掉那个带来虚假希望的“日食半斤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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