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暄数语,问过路途风雪后,阿提拉切入正题,再次代表右贤王表达了对去岁北地军“神勇”的“敬佩”,并呈上礼单:良马五十匹,上等皮裘百件,沙金一袋。
李凌淡然受之,命周勃回赠蜀锦、瓷器、茶叶等物。随后,阿提拉话锋一转,开始试探:
“王爷,去岁一战,朔方虫达灰飞烟灭,王爷威名,震于漠南。我右贤王闻之,亦深为钦佩。如今北地、朔方之间,再无阻隔,我部与王爷,可谓隔漠相望了。”此言暗藏机锋,既捧又探,暗示边境格局变化。
李凌微微一笑,不接其茬,反问道:“右贤王雄踞河西,控弦数万,乃草原雄鹰。本王僻处边陲,但知守土安民。不知右贤王遣使远来,有何见教?”
阿提拉见李凌不上钩,便按照预定策略,压低声音道:“王爷明鉴。我主右贤王,向来倾慕中原文化,愿与边郡和睦相处,互通有无。奈何……单于庭近年对我部多有猜忌,征发无度,令我主不堪其扰。王爷乃当世英雄,若能与我部结好,开放边市,于我部乃是雪中送炭。届时,漠南可靖,商路可通,岂不两利?” 这番话,半真半假,既抛出了合作的诱饵,也暗示了匈奴内部矛盾,更赤裸裸地表达了希望北地牵制单于庭的意图。
屏风后的李玄业听得手心微微出汗,他明白,这是赤裸裸的离间和利用。
李凌面色不变,沉吟片刻,方缓声道:“贵使所言,关乎边塞安宁,事关重大。我大汉乃礼仪之邦,向来以和为贵。与邻为善,互通有无,亦是本王所愿。然,边市开闭,自有朝廷法度;睦邻交往,亦需禀明天子。至于匈奴内部事务,乃贵国内政,本王不便与闻,亦无权干预。”
他这番话,滴水不漏。既未拒绝通商的可能性,又将决策权推至长安朝廷,表明自己谨守臣节;同时,明确划清界限,不介入匈奴内斗,避免了授人以柄。
阿提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但仍不死心:“王爷过谦了。谁不知北地靖王威镇西陲,言出法随。况且,如今长安……”他故意顿了顿,观察李凌神色,“似乎亦有新政?若王爷能先行一步,与我部达成默契,待长安诏令至,边市早已繁荣,岂非美事?我主右贤王,必感念王爷之情谊。”
这是更露骨的诱惑,试图利用长安政权更迭、政令可能不畅的空窗期,诱使李凌擅自行动。
李凌神色一肃,语气转为郑重:“贵使此言差矣!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本王世受国恩,镇守边陲,唯知恪尽职守,恭奉朝廷诏令。长安纵有新政,亦是天子圣明,臣子更当谨守本分。边市之事,需待朝廷明旨,本王绝不敢专擅。至于右贤王美意,本王心领。然,睦邻之道,贵在诚信,更需循规蹈矩。若右贤王真心交好,可正式遣使至长安,禀明天子,方是长久之计。”
一番话,义正辞严,既表明了忠于汉室的立场,也堵死了对方企图利用时局空白的念头,更将皮球踢回了匈奴单于庭——要谈,找我们皇帝谈去。
阿提拉见李凌态度坚决,毫无松动之意,知道再难有进展,只得讪讪笑道:“王爷忠义,令人敬佩。既如此,外臣定将王爷之意,回禀我主。” 他又试探性地问及北地风土人情、军马数量等,皆被李凌或周勃、公孙阙巧妙挡回。
接见持续了近一个时辰,阿提拉未能得到任何实质性承诺,反而在北地君臣不卑不亢的态度面前,隐隐感受到了压力。最终,李凌以路途遥远、风雪难行为由,下令厚赐使者及随从,并派兵“护送”其至边境。
送走匈奴使者后,偏殿内气氛稍缓。
赵破奴哼道:“这胡虏,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!想诱使我等与单于庭对抗,他好坐收渔利!”
周勃点头:“王爷应对得当。既不示弱,亦不授隙。坚守臣节,将难题推回,使其无计可施。”
公孙阙道:“然,其透露右贤王与单于庭不和,此信息颇为重要。或可加以利用。”
李凌微微颔首,看向屏风后走出的李玄业:“业儿,今日之事,你有何看法?”
李玄业深吸一口气,整理思绪,答道:“父王,儿臣以为,匈奴使者此来,一为探我虚实,二为离间我与朝廷,三或真有其内部困境,欲寻外援。父王坚守臣节,不为其利诱所动,不涉其内争,持重老成,儿臣深感敬佩。然,公孙先生所言极是,其内部矛盾,或可为我所用。未来或可暗中扶持右贤王,使其与单于庭相争,则我北地压力可减。”
“嗯,”李凌赞许道,“能看出其三重意图,并思及‘以夷制夷’之策,业儿你有进步。与胡虏交道,切记:重利而轻义,畏威而不怀德。示之以强,可使其惧;诱之以利,可使其争;守之以信(指坚守原则),可使其敬。今日我示之以强(军容),守之以信(臣节),彼虽未能得逞,然我北地之严整、本王之立场,彼已深知。此亦是一种威慑。至于其内争,确可留意,但介入须慎,时机尤要把握,切不可引火烧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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