孛尔赤金?脱欢,百无聊赖地斜倚在榻上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矮几。
窗外,揽月阁的灯火,映在他略显烦躁的脸上。
一名身着寻常布衣、眼神精干的怯薛探子躬身立在榻前,低声汇报着对面揽月阁几日的琐碎动静。
“回禀小那颜(主子),揽月阁的掌柜与一个唤作阿卜杜勒的色目商人勾连,单独腾出了三楼,专供其售卖些南洋来的珍珠、香料、象牙之类。属下打探过,此人是南洋来的回回人,万里迢迢到大都行商……”
探子的声音平淡无波,汇报着这些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之事,容主子定夺。
脱欢听得眼皮发沉,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“行了行了!这等钻营逐利的色目商人,大都城里多如牛毛,有什么好报的!”
他只觉得精力被这些毫无价值的琐事白白耗费,心中正盘算是否该撤掉这个盯了许久却毫无大鱼收获的据点。
如今的大都,随着父汗和太子哥哥北巡,连带着那些不安分的谋逆分子似乎也销声匿迹了,再盯下去纯属浪费。
然而,探子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根针,刺破了脱欢的困倦:“……不过,昨日倒有一事。太子府詹事张九思与侍讲官李谦,在揽月阁二楼定了个雅间,宴请一位从益都赶来的千户,名叫王着。”
脱欢原本半阖的眼睛倏然睁开,他猛地坐直了身体。
太子哥哥府上的幕僚?张九思?李谦?选在离阿合马那老狗府邸不过百步的揽月阁……私下会晤一个益都来的武将?
他咀嚼着这两个名字,眉头紧锁,一股异样的警觉瞬间取代了之前的乏味。
父汉忽必烈历来严禁皇子们私交武将,贵为太子的真金也是不被允许。
那群围绕在太子哥哥身边的汉臣心思深沉,不甚老实,可胆子也没这么大吧?
此事,究竟是太子哥哥的授意?还是这些汉臣自作主张呢!
他一个年纪尚小、庶出的皇子,哪敢随意置喙东宫之事?
“此事……非同小可。”脱欢低声自语,手指在矮几上敲击的节奏加快了几分。
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,是撤掉据点?还是继续深挖?
“加派人手!”脱欢最终下了决断,声音带着少年人少有的冷硬,“给本皇子死死盯住揽月阁!尤其是张九思、李谦那伙汉臣的进出!记住了……”
他加重了语气,眼神警告地盯着怯薛探子,“只许远远盯着揽月阁!绝不可跟踪他们,更不许靠近东宫府邸半步!若是被太子哥哥的人察觉了,或是惊动了他们,本皇子扒了你的皮!”
怯薛探子心头一凛,连忙躬身领命:“是!属下明白!绝不敢靠近东宫!”
脱欢看着探子退下,心中却并无轻松,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此事真不好处理呐……
若继续监视,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对太子哥哥不利的东西?日后太子哥哥平叛归来知晓此事,就算不怪罪自己多事,心里也必定不痛快。
可若是就此罢手,万一这群汉臣趁着太子哥哥离开大都,擅自搞出什么幺蛾子,事后若被父汗知晓自己曾有所察觉却未深究……
脱欢打了个寒颤,那后果,他简直更不敢想,遂才下了那道命令。
“这该死的大都,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!”脱欢低咒一声,只想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,远离这座对他而言的囚笼之地。
焦躁烦闷中,一个身影突兀地闯入他的脑海,之前在仁王寺内遇到叫妙曦的汉人和尚!
那个面相一看就是狡诈多端、且行事诡谲的挖坟和尚。之前,他只当此人接近自己说的话是汉人江湖术士的妄言,嗤之以鼻。
可若那和尚真能解困厄之相,权且一试……
脱欢咬了咬牙,眼中闪过一丝病急乱投医的决绝,随即扬声对门外候命的怯薛侍卫吩咐道:“来人!备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,从后门走,去仁王寺!”
而在,揽月阁的三楼高阁处。
雅间内,临窗而坐的赵昺,望着这位隐在马车之内远去的忽必烈第九子,嘴角泛起一丝讥讽。
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皇子,连潜行匿踪四字都未参透,也敢涉足这大都的暗流?
看这辆马车远去的方位,大概是往仁王寺那边,寻那位跳梁小丑的秃驴。
他不久前就从突兀色目商人也儿吉尼暗中传递的密信中,获知对方暗中在揽月阁对面的布置。
蒙古这些怯薛探子的情报机构,在大都城内的布置简直是漏洞百出,哪有到人家做生意的店里埋个据点,不给银钱的道理!
赵昺收回来目光,指尖在紫檀木桌上轻轻叩击。
陈宜中坐在他对面,捧着一盏青瓷茶碗,姿态恭谨。
“陈先生。”赵昺轻声开口,声音平稳无波,“桑哥那边,近来动静如何?可曾引人起疑?”
陈宜中放下茶碗,神情带着一贯的谨慎,低声道:“回公子,自上次借献礼南方巨木一事引起桑哥重视后,老朽一直谨遵公子吩咐,刻意保持距离,未曾主动与其联络。那位妙曦和尚……确曾对老朽通过他接近桑哥颇有微词,言语间多有试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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