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寨留守的蒙古或色目军官本就人少,见是友军至,又见对方队伍里还有熟悉的汉人辅兵面孔推着粮草车,戒备便先去了三分。
待到营门稍开,闽军骑兵便如猛虎般突入,刀光闪处,那些试图反抗或质问的蒙古、色目军官便被砍翻在地。
元军辎重营的战斗短暂而残酷,几乎都是一面倒的清洗。
对于营内数量庞大的汉人辅兵,劝降的事宜,在张问事先准备好的那套“天命所归”、“蒲贼已诛”、“大军驰援”的说辞,加上眼前真真切切的蒲家骑兵和同袍的现身说法,绝大多数汉人辅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下武器,跪地归顺。
时间紧迫,也儿吉尼严令骑兵队伍不得耽搁,清理完一处营地,便要立刻扑向下一处地点。
新降的汉人辅兵则被组织起来,由老降兵带领,一队队地被遣返回赵昺所在的核心区域——那三座互为犄角的原蒙古骑兵大营。
那里地势开阔,控扼要冲,是预设中应对山上元军反扑的最佳阵地。
至于下山道路,赵昺考虑后续面对数万大军的倾轧,设置几处障碍意义不大,推翻了之前的命令,让降卒尽数聚集到此地。
真正的关键,还是在于守住这片咽喉之地,与元军正面交锋。
夕阳渐渐西沉,将山峦的影子拉得很长,骑兵们借助暮色的掩护,行动愈发迅疾如风。
与此同时,漳浦峰上,元军主帅大帐内。
完者都今日心情似乎不错,坐在帐中饮着残酒,醇厚的马奶酒让他身心舒泰。
他放下银杯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下首的高兴,见这位刚刚得胜归来的汉人将领依旧眉头微锁,脸上不见半分破寨后的喜色,反而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郁。
完者都那双被酒意熏得微眯的眼中,不由得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不解。
他对这位年轻汉将的勇猛和机敏颇为欣赏,甚至有意栽培,当下再次拿起银杯啜了一口马奶酒,缓声道:
“高万户,不必过于忧心。”
“陈吊眼那群悍匪甘愿舍弃梅泷寨,缩回更高更险的高安寨……正说明你连日猛攻卓有成效,他们已快撑不住了。”
“那群悍匪兵力的折损定然远超我等预估,否则绝不会出此下策,自弃地利。”
高兴听见主帅发话,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在他面前流露疑虑之色。
他连忙收敛情绪,拱手道:“大帅明鉴,末将并非忧虑山上战事。只是山下突然出现的那股蒲家骑兵,时机太过巧合,末将总觉得有些不安。”
完者都闻言,哈哈一笑,神态沉稳如山,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。
“放心便是,本帅已派遣快马下山前往大营盘问虚实。”
“蒲寿庚那老狐狸,或许有些自己的小心思,但借他几个胆子,也不敢算计到本帅头上!”
他嗤笑一声,仰头又灌下一口辛辣的马奶酒,任由那灼热的暖流从喉咙直滚入腹中,带来一片熨帖的快意。
“想必是他还在痛恨当年陈吊眼围攻刺桐之仇,特意派骑兵来助战,以示诚意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“本帅倒是听说,他花费重金打造的这支骑兵,盔甲兵器甚是精良,只是不知实战起来,比之我大元铁骑如何?”
说完这句,完者都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。
高兴察觉大帅话中意思,立刻顺着他的话头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与不屑。
“大帅说笑了。”
“蒲家商贾之辈,能练出什么强兵?”
“无非是银钱堆砌的花架子罢了,怕是都没见过几次血。”
“如何能与大帅麾下天下无敌的怯薛军相提并论?若他们真有不臣之心,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。”
听到“怯薛军”三个字,完者都脸上的自豪之色再也掩饰不住,他捋了捋浓密的胡须,眼中尽是睥睨之色。
“嗯,此言不虚。”
“有本帅的怯薛儿郎坐镇山下大营,量也无妨。蒲家骑兵,若老老实实助战便罢,若真有异动……哼。”
他冷哼一声,未尽之语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对潜在挑战者的蔑视。
高兴的目光从完者都自信的脸上移开,不在多言,心中的疑云却愈加密布。
梅泷寨攻下了,战果却透着诡异。
寨中抵抗至死的,几乎全是那些悍不畏死的畲家蛮兵,几乎见不到一个汉人士卒的尸首。这太不寻常了,陈吊眼的队伍里汉人不在少数,他们去哪了?
突然出现的蒲家骑兵,出现的时机巧得令人心惊。蒲寿庚那个老狐狸,唯利是图,何时变得如此主动热心?
说是来助战,倒更像是……来“练兵”,难道是要用战场和鲜血来淬炼他的骑兵?
高兴的这些心思,在完者都胜利后畅饮的豪爽与对怯薛军的绝对自信,已然堵住了所有劝谏的可能。
他只能将这一切翻腾的疑虑死死压在心底,脸上维持着恭顺与赞同。
所有的答案,只能寄托于那些派往山下的斥候与探马传回来的消息了。
帐外,夕阳正迅速沉入远山之后,最后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。
山下广阔地域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,却被重重山峦和主帅完者都的自信完全遮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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