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楼内的风波与决议,未及夜深便已由阿大详实地呈报于赵昺的案前。
听闻老寨主阿罗凭借其在僰族中的威望与一番肺腑之言,终将各部的头人拧成一股绳,共奉赵昺为主。
惊喜之下,机不可失。
次日,寿宴的最后一场,氛围已与往日截然不同。
风雪中,弥漫着酒气与一种无声的张力。
广场上,巨大篝火内的炭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每一张或沧桑、或粗犷的僰人脸庞。
中央,香案已立,粗香三柱,青烟笔直。
老寨主阿罗,立于案旁,眼神掠过全场,无需言语,嘈杂尽去。
赵昺,立于众头人之前,以壮行酒为引,歃血为盟。
少年官家,接过阿大奉上的烈酒,双手捧碗,声音清越,字字穿透寒风。
“皇天在上,后土在下。”
“赵昺,今日与川南僰人诸部盟誓:自今日起,同甘共苦,生死相托,共击胡虏,复我蜀中,共安家园!”
“若有违此誓,天人共戮。”
话音落,他拿出一把短刃划破指尖,殷红的血珠滴入盛满烈酒的陶碗。
老寨主阿罗紧随其后,接着是波石、黑郎等一众神色肃穆的头人。
鲜血融入酒中,象征着血脉与命运的短暂交融。
众人共饮血酒,一同将陶碗奋力摔碎于地,碎裂之声犹如战鼓擂响,宣告着“僰汉同盟”的诞生。
“礼成——!”呼声陡起,阿大应声擎旗而至。
旗面,以深色土布为底,正中以鲜烈朱砂绣着一只振翅欲飞、形态古朴的僰人太阳神鸟图腾。
赵昺转身,手指大纛,声音在旗帜的猎猎作响中,清晰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僰人汉子的耳中。
“此旗,便是尔等战旗。”
“此军,便号‘西南夷军’。”
“自此,尔等非仅为僰寨之兵,更为复蜀之前驱。”
随即,他朗声颁布军制: “着冉平暂领西南夷军主将,统摄全军!阿大为副将,尽心辅佐!阿二、阿三入军为伍长,日后功名,凭各自本事搏取!”
最后,他掷地有声地发出宣告:“自即日起,西南夷军中,唯军功是瞻!僰汉同列,法度无别!”
盟誓既成,星散归寨。
各部头人领命返回各自村寨,依照盟约与村寨大小,迅速征调、凑齐首批五千僰人汉子,不日便陆续送往僰王后山的大营。
这些来自深山的青壮僰人,将交由经验丰富的长宁军老卒,按照规制与实战需求,进行严苛而系统的操练。
而在此刻,百里之外——嘉定路治所,达鲁赤花官署内,炭火正旺。
平章政事立智理威,端坐案后,刚审阅完今岁劝农耕种的册簿,他正提笔蘸墨,准备批复一份关于兴修州学的文书。
自奉大汗之命出镇蜀地以来,他力行“辟田、均赋、弭盗、息讼”之策,轻徭薄赋,兴学教化,让嘉定路境内比往年安宁了许多。
骤然,堂外传来一阵急促、慌乱的脚步声,伴随着甲叶碰撞的刺耳声响,打破了官署的宁静。
亲兵未能阻拦,厅门被撞开,凛冽的寒风倒灌而入,吹得案上文书哗啦作响。
只见镇守凌霄城方向的蒙古万户,带着三名麾下千户,踉跄闯入。
四人盔至歪斜,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骄悍,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与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他们一入堂内,未开口禀报何事,就齐齐跪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。
随后,蒙古万户抬头直面立智理威,嘶哑破裂、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“平章大人,卑职等罪该万死!”
“与麾下千户,特来请死!”
一听此言,立智理威握着笔的手稳稳停在半空,目光沉默地落在四人身上,并未立刻言语。
那沉默如同无形的压力,让跪地的几人的脊背愈发弯曲。
“禀平章大人,凌霄城下,三处大营……”
蒙古万户几乎是以气声艰难地陈述,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。
“末将等……年末懈怠,以为山林苦寒,宋孽胆丧……便擅往邻近州府……待今日归营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的眼中尽是血丝和见了鬼魅般的惊骇。
“空了!全完了!三座大营,上万探马赤军弟兄啊……不是不见了,是全都……全都硬在了营里!”
“在帐中、在哨位、在壕边……冻得僵梆梆的,像……像冰雕的坟场。”
“他们被人摸到眼皮底下,杀了个干干净净,我们……我们竟一无所知!”
蒙古万户,再次以头抢地,砰然作响。
“大人,上万精锐一朝尽丧,敌踪全无,此乃泼天大罪!”
“末将等人自知必死,只求大人恩准自尽,绝不连累家族妻儿!”
身后的三名千户,也是伏地不起,附和着哀声求死。
堂内死寂,唯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。
听到此处,立智理威也是脸色煞白无比,手中的毫笔跌落桌面,整个人有些恍惚不定。
上万探马赤军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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