骑兵校场上,尘土在蹄铁翻飞间不断扬起,如同在操练队伍上方的薄雾。
李庭芝凝视着那些尚显生涩的身影,眼底不禁泛起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。
他转向赵昺,直言不讳道:“官家,蒙古铁骑之强,非一日之功。”
“其部族孩童,三四岁便与马匹相伴,所乘之马亦多放养于草原,经物竞天择,体质强健,耐苦劳,擅跋涉。此其一也。”
“待其年岁稍长,不仅需日日操练弓弩之术,如长枪、短弯刀、套索等诸多兵器亦需娴熟掌握下马搏杀之术。此其二也。”
“待其气力渐成,则需于奔马之上开十石硬弓,且箭出必求精准,更需谙熟奔袭中急速转向、回身驰射之技。此其三也。”
说到此处,李庭芝语气愈发凝重,“至于其军中精锐,如那闻名天下的怯薛军……”
“每年则需自大都奔袭至上都,一百八十里路途,三个时辰内必须抵达,其耐力与速度,堪称恐怖。”
言罢,他略带迟疑地看向赵昺,终是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和盘托出。
“故而,老臣始终有一事不明……”
“您昔日于东南之地,究竟是如何全歼忽必烈遣予完者都麾下的那两千怯薛精锐呢?”
他怕赵昺误会,又急忙补充道:“官家莫怪,老臣绝无他意!”
“实是想……若官家确有克制蒙古铁骑之良策,不如明示。”
“老臣也好将此等战法融入日常操练,以期早日练就能与鞑虏一较高下的骑射本领。”
赵昺闻言,略显无奈地笑了笑,斟酌片刻方才开口:“老将军,此事倒也并非有何不传之秘。”
“朕当时所倚仗的,乃是缴获自蒲寿庚的一批番邦火铳。”
“此物以铜铁为管,耐热且杀伤惊人,于战场上出其不意,算是给了完者都一个意外之喜。”
李庭芝闻言,浑浊的眼眸顿时一亮。
追问道:“番邦火铳?老臣倒是有所耳闻,然其装填颇为费时,如何能抵挡骑兵雷霆冲锋之势?”
“此法说难也不难。”
赵昺对此毫无避讳,直言道:“朕不过是当机取巧,令火铳手分段轮番射击,形成持续火力,并以铁盾步卒于侧翼护卫,阻滞骑兵冲势,方得从容应对。”
听到是此法,李庭芝眼底难免泛起一丝钦佩之意。
不是谁都懂得这些兵法调度,他才这般年龄却深谙兵法,实乃帅才之资。
随即,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嘲,“那蒲寿庚倒是豪富,竟能将部曲装备得如此精良。可惜,空有宝山而不善用,终是让官家您捡了这天大的便宜。”
“哈哈!”赵昺轻笑一声,“老将军所言不差,蒲贼确是个只知聚敛、不通军略的守财奴,活该朕得其资财以资大业。”
李庭芝像是忽然想到什么……
心头一动,脱口问道:“官家前几日埋首转运司,可是在与王石等匠户钻研此等火器之利?不知……可有进展?”
赵昺摆了摆手,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:“唉……尚无建树。那等精巧的番外之物,岂是闭门造车便能轻易仿制的?”
李庭芝闻言,也不禁跟着叹了口气。
旋即,他猛然意识到,自己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,将这少年官家视作了无所不能的存在。
正当他暗自感慨自己竟对这位少年官家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期待时,赵昺的声音再次响起,将他从思绪中拉回。
“李将军,朕也有一事不明,盘桓心中许久,不知您是否能替朕解惑一二?”
李庭芝收敛心神,面露诧异,拱手道:
“官家但说无妨,老臣必定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赵昺神色转为凝重,问道:“昔年忽必烈挥师漠北,平定宗王之乱,其间麾下汉人世侯兵马与蒙古本族精锐交手,竟鲜有败绩。”
“朕甚为好奇,这些汉人世侯其家族私兵,战力究竟几何?”
“更关键的是,他们是如何被‘放养’至如今这般雄厚的实力?这岂非养虎为患?”
李庭芝闻言微微一怔,抬眼仔细看了看赵昺,心知以他的年龄,对那段北地纷争的往事自然不甚了了。
他略作斟酌,整理了一下脉络,方才缓缓道来:“官家,彼时中原之地的汉人世侯,大小约有百余家之多,其中势力强盛者不下数十家。”
“他们据地往往二三千里,能聚合的兵力多达数万,其实力之强,已堪比春秋战国时的齐、晋、燕、赵、吴、楚等诸侯国。”
略微停顿,他点出了其中最显赫者:“其中尤以真定史天泽、顺天张柔、东平严实、济南张荣四家最为有名,号称‘四大诸侯’。”
接着,李庭芝深入剖析根源:
“之所以形成如此尾大不掉之势,乃是源于早年成吉思汗西征及攻打金朝时,采取‘召集豪杰,勘定未下城邑’之策。”
“凡是率众归顺的汉人豪强,一概允许他们管辖原有地盘,并授予世袭之权,甚至鼓励他们自行攻掠、扩展势力,争夺州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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