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走的那天,是深秋里少有的阴雨天。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,像浸了水的棉絮,把整个村子裹得密不透风。灵堂就设在老宅子的堂屋里,八仙桌拼成的停灵台上铺着藏青色的寿布,爷爷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脸盖着张黄纸,双手交叠放在心口,一动不动地躺着。
我是头天夜里从城里赶回来的,进门时看见奶奶坐在门槛上,手里攥着爷爷生前用的旱烟袋,指节都泛了青。她没哭,只是眼睛红得像熬了几宿,见我来,才哑着嗓子说:“你爷走得急,临了还念叨你爱吃的红薯饼。”我鼻子一酸,却没掉眼泪,只觉得胸口堵得慌,像塞了团湿冷的棉花。
按村里的规矩,老人走后要守灵三天,子孙得轮流在灵堂里待着,不能让香火断了,也不能让猫鼠靠近。头天夜里,守灵的是大伯、我爸和几个堂哥,我因为赶路累得厉害,奶奶让我先去西屋歇着,第二天再换班。躺下时,能听见堂屋传来的木鱼声和大伯压低的念经声,混着窗外的雨声,迷迷糊糊也睡着了。
第二天一早,雨还没停。我起来时,看见奶奶在厨房蒸红薯饼,蒸汽裹着她的身影,显得格外单薄。“今天你跟你爸守夜,”她把一块热乎的红薯饼递给我,“夜里别打瞌睡,香灭了要及时点上,你爷胆小,怕黑。”我接过饼,咬了一口,甜得发苦,眼泪终于没忍住,砸在饼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天黑透的时候,灵堂里的烛火被风吹得晃了晃。我和爸坐在灵台前的小马扎上,中间放着个火盆,里面烧着纸钱,灰屑飘起来,落在寿布上,又轻轻滑下去。爸很少说话,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,烟蒂扔在火盆里,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。灵堂里很静,除了烛火的“噼啪”声,就只有院外偶尔传来的狗吠,还有不知哪里漏风的窗户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有人在哭。
大概夜里十一点多,爸说要去院子里解手,让我先盯着。他走后,我把香灰扒了扒,添了三根新香,刚插好,就听见灵堂里传来一阵轻微的“窸窸窣窣”声。起初我以为是老鼠,没在意,可那声音越来越近,像是有人在扯寿布的边角。我心里一紧,抬头往停灵台看,寿布安安静静地盖着爷爷,没什么异样。
“大概是风吹的吧。”我给自己壮胆,伸手去拢了拢烛火。可就在这时,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停灵台旁边的太师椅动了一下——那是爷爷生前最爱坐的椅子,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,扶手处被磨得发亮。刚才还好好地靠在墙根,现在却往外挪了半尺,椅面上还落着片干枯的梧桐叶,像是有人刚坐过,带过来的。
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,喉咙发紧,想喊爸,却发不出声音。我盯着那把椅子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,指节泛白。过了一会儿,那椅子又没动静了,仿佛刚才的挪动只是我的错觉。可我明明看见,椅面上的梧桐叶还在轻轻晃,像是被人呵出的气吹的。
就在这时,院门口传来了爸的脚步声,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,连忙站起来:“爸,刚才……刚才那椅子动了。”爸皱了皱眉,走过去看了看,又摸了摸椅子腿:“哪能动,许是你看花眼了,这椅子沉得很,没人挪得动。”他说着,把椅子往墙根推了推,又蹲回火盆边,继续抽烟。
我没再说话,可心里的慌劲却没过去。我盯着那把椅子,又看了看停灵台上的爷爷,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。烛火又晃了晃,这次晃得格外厉害,把爷爷盖脸的黄纸吹得掀起了一角,露出了他的下巴——爷爷生前下巴上有颗黑痣,可此刻那处皮肤却光溜溜的,什么都没有。
我揉了揉眼睛,以为是烛火晃得看错了,再定睛一看,黄纸已经落回原位,盖得严严实实。“怎么了?”爸见我脸色不对,问道。“没……没什么,”我咽了口唾沫,“就是香快灭了,我再添几根。”说着,我慌忙拿起香,手抖得厉害,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。
大概凌晨一点左右,灵堂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,明明火盆里的火还旺着,可我却觉得冷,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。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,抬头看向屋顶——老宅子的屋顶是木梁结构,上面铺着瓦片,以前总漏雨,爷爷在世时修过好几次。可现在,我却看见梁上挂着个东西,黑乎乎的,像是件衣服。
“爸,你看梁上是什么?”我指着屋顶,声音发颤。爸抬头看了看,眯了眯眼:“哪有什么,就是梁上的蜘蛛网,你别自己吓自己。”可我看得清楚,那东西不是蜘蛛网,是件灰色的褂子,跟爷爷生前穿的那件很像,垂在梁上,随着风轻轻晃。
就在这时,停灵台上的寿布突然动了一下,像是有人在下面翻了个身。我和爸同时站了起来,爸手里的烟掉在地上,他也没捡,只是死死地盯着停灵台。寿布又动了一下,这次动得更明显,边角被掀开,露出了爷爷的手——爷爷的手原本是交叠放在心口的,可现在,那只手却垂在停灵台边,手指还轻轻蜷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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