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安府中军大帐的烛火,在晨风中抖得厉害。孙承宗捏着一方撕碎的麻衣 —— 那是斥候在黑松岭山洞里寻到的,布料粗糙,边角还沾着干涸的血痂,上面用炭灰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,是秦武的笔迹:“翠娘,若我不归,你带娃回乡下,莫念战事。家里的田记得种麦,娃的私塾钱我已存下,在炕洞砖下……”
老将军的指腹反复蹭过麻衣上的字迹,炭灰簌簌往下掉。他认得秦武的媳妇翠娘,去年还来营里送过棉衣,娃才五岁,怯生生地躲在娘身后。如今这封给妻儿的遗书,成了秦武留下的唯一踪迹,帐下亲兵皆垂首,无人敢出声。“秦武是条汉子,从不临阵脱逃,他留这信,定是到了生死关头。” 孙承宗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,目光扫过帐下,“传我将令:调六百轻骑,分十五路搜山!以黑松岭为中心,凡能藏人的河谷、村落、岩洞,一处都不许漏!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若遇闯兵,优先护人,莫让兄弟们的家眷盼空!”
亲兵领命而去,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寂静。孙承宗独自站在沙盘前,指尖落在 “溪头村” 的标记上 —— 那是黑松岭下游最偏的村落,常年遭闯兵劫掠,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,低声呢喃:“秦武定是让沈锐带着要紧东西突围了,你们可得撑住,别让翠娘和娃等不到人……”
此时的溪头村,正飘着淡淡的野菜粥香。沈锐靠在土坯院墙上,腿上的箭伤还没好利索,却被小虎缠得没法歇 —— 三岁的小虎是黄四娘的儿子,自沈锐三天前被张老栓从山涧救回村,就总黏着他。这会儿小虎正拽着沈锐腰间的青铜剑鞘,仰着小脸问:“叔叔,这上面的字念啥?能砍闯贼不?”
沈锐笑着把剑鞘往身后挪了挪,怕硌着孩子:“这字念‘守疆’,能砍闯贼,等你长大了,叔叔教你用剑好不好?” 小虎立刻拍着小手应下来,黄四娘端着粥走过来,轻轻把孩子拉到身边:“别缠着陆叔叔,他伤还没好呢。” 说着把粥递给沈锐,又给不远处换药的陈七端了一碗,“快趁热喝,这野菜是俺今早刚挖的,干净。”
陈七接过粥,指腹摸了摸怀里的布包,那是他昨夜写好的遗书 —— 他爹娘早亡,只有个刚定亲的姑娘在老家,布包里除了信,还有半块他攒了半年的银角子。“黄嫂子费心了。” 他笑着道谢,目光却悄悄落在沈锐身上,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张老栓蹲在一旁磨锄头,看着这一幕,笑着说:“小虎这娃,平时见了生人就躲,偏偏跟陆兄弟投缘。” 他顿了顿,语气沉了些,“去年闯贼来抢粮,俺们村丢了不少东西,小虎他爹就是那会儿被闯兵砍伤的,到现在还不能下地。要是真能把闯贼赶跑,俺们也能安心种庄稼了。”
沈锐握着粗陶碗,心里暖得发慌,却没敢提贴身藏的密报 —— 秦武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 “这东西比命重,别让我白死”,他不能把村民们卷进来。只含糊应着:“放心,等俺们到了西安府,就有大军来打闯贼,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们了。”
可这份安稳,在第四天午后被撕碎了。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,闯兵的嘶吼像惊雷般炸响:“都给老子出来!搜!黑松岭跑了两个明狗,肯定藏在这儿!”
张老栓脸色骤变,一把抄起墙角的锄头,朝着村里大喊:“闯贼来了!男人们抄家伙!护着妇孺躲地窖!” 话音刚落,村民们就动了起来 —— 刘老汉颤巍巍地抱出磨了三十年的柴刀,刀把被岁月磨得发亮;年轻的王小二扛着扁担,扁担头还缠着磨尖的铁片;连平时只会缝补的妇人,都攥着剪刀往地窖方向退,眼里满是恐惧却不肯逃。黄四娘赶紧把小虎抱在怀里,拉着沈锐往柴房后的地窖跑,嘴里还不忘叮嘱:“陆兄弟,你们快躲,俺们村汉子能挡一阵!”
闯兵没给他们太多时间。三十多个闯兵举着刀,踹开村口的栅栏,直接冲进村里。领头的闯将骑着马,弯刀指着张老栓:“老头,把明狗交出来,饶你们全村不死!”
张老栓把锄头往地上一顿,吐了口唾沫:“狗娘养的闯贼!想找明狗?先过俺这关!” 说着就举着锄头冲上去,一锄头砸在最前一个闯兵的肩膀上,骨头碎裂的脆响伴着惨叫传开。后面的闯兵立刻挥刀围上来,张老栓左挡右闪,锄头砸倒一个,却被另一个闯兵的弯刀划中后背,鲜血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裳。他踉跄着站稳,仍嘶吼着 “俺们村不是好欺负的”,又冲了上去。
刘老汉也冲了上去,柴刀劈向闯兵的腿,却被对方用刀挡住,反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。鲜血顺着裤腿往下流,他却浑然不觉,伸手抓住闯兵的刀刃,硬生生把人拽到身前,用头狠狠撞向对方的胸口:“俺娃还等着俺回家呢!你这杀千刀的闯贼!” 闯兵吃痛,反手一刀砍在刘老汉的脖子上,老人的头颅滚落在地,眼睛却还圆睁着,盯着自家茅屋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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