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帘缝隙间漏进的晨光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一地的碎金。彦卿睁开眼时,最先看到的是一缕在光线中缓缓飘落的尘埃。他试着动了动手指,关节发出生涩的咔嗒声,仿佛多年未用的机关终于被唤醒。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让他皱起眉头,这味道熟悉得令人心惊——就像幻境中星髓剑刺入胸膛时涌上喉头的血腥气。
"醒了?"
声音从左侧传来,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。彦卿缓慢地转动脖颈,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细微摩擦声。叶明菲坐在一张矮凳上,膝头摊开一本泛黄的药典,晨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。她看起来比记忆中老了至少十岁,眼角细纹如同蛛网般蔓延,曾经总是用青色缎带束起的长发,如今只用一根素麻布条草草扎着。
"我..."彦卿的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砾,每个字都磨得生疼,"这是..."
"药王谷的静室。"叶明菲合上书册,书页合拢时扬起细小的尘埃,"你睡了七天。"她的手指在书脊上轻轻摩挲,指节处有几道新鲜的伤痕。
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。彦卿这才注意到,连绵的雨滴正敲打着屋檐下的青铜风铃,叮咚声里混着远处弟子晨读的诵经声。他试着撑起身子,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,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。绷带缝隙间,隐约可见皮肤上蜿蜒的青色纹路——像是某种藤蔓的图腾,又像是剑锋划过的伤痕。
"别急着动。"叶明菲按住他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,"你身上的剑毒还没清干净。"她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只青瓷碗,碗中药汁黑如墨汁,表面却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彦卿的目光落在床头的铜镜上。镜中的少年陌生得令他心惊——苍白的脸色,深陷的眼窝,干裂的嘴唇,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昔日的锐利。最让他震惊的是额前那缕刺目的白发,像是被霜雪突然侵袭的早春枝头,与乌黑的发丝形成鲜明对比。
"阿囡呢?"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。叶明菲正在搅动药汁的银匙突然停在半空,匙柄上挂着的一滴药液坠入碗中,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。她整理药囊的手指僵住了,系带上的铜铃发出短促的颤音。
"没有这个人。"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,"剑冢试炼里产生的幻影罢了。"但彦卿看见她握着银匙的指节已经泛白。
雨势忽然变大,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,发出类似战鼓的闷响。彦卿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——青槐镇晨雾中裹着槐香的湿润空气,晶化古槐在阳光下泛起的珍珠母光泽,阿囡踮脚挂剑穗时裙摆扬起的弧度,还有最后那一刻,星髓剑刺入心口时冰凉的触感。这些画面鲜明得如同昨日,却又遥远得像是前世的记忆。
"七派会武前,四十六名弟子进入剑冢接受试炼。"叶明菲从药柜深处取出一只青瓷瓶,瓶身上的釉彩已经剥落大半,露出下面粗糙的陶胎,"只有你一个人走出来。"她的指尖在瓶身上轻轻划过,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。
彦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,粗布的纹理摩擦着指腹。他突然抓住叶明菲的手腕:"宁凡呢?守钟人宁凡?"这个动作牵动了胸前的伤口,一阵锐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"死了。"叶明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她轻轻挣脱彦卿的手,将药碗递到他面前,"三年前就死了。天枢剑派的'断岳'剑气把他钉死在钟楼上,我们找到他时..."她的声音突然哽住,转身从药囊深处取出一块青铜碎片,"他手里还攥着这个。"
碎片的边缘已经氧化发黑,但中央的星纹依然清晰可辨。彦卿的呼吸一滞——那纹样与他在幻境中见过的钟钥一模一样。碎片入手冰凉,却突然变得滚烫,一道青光闪过,他仿佛又看见宁凡站在燃烧的钟楼前,浑身爬满晶脉的模样。
雨声中忽然混入了脚步声。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端着药碗站在门外,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。"师父,药煎好了。"少年怯生生地说,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彦卿。
叶明菲接过药碗的瞬间,彦卿注意到少年右手虎口处的茧子——那是长期练剑留下的痕迹。更令他在意的是少年腰间挂着的木剑,剑格处刻着歪歪扭扭的年轮纹,与幻境中豆子的剑如出一辙。
"豆子?"彦卿脱口而出。
少年惊讶地睁大眼睛,手里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:"师兄怎么知道我的小名?"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雀跃,"是不是师父跟你提起过我?我最近已经能把天璇剑诀练到第五式了!"
彦卿没有回答。他的目光越过少年肩头,看向回廊外被雨水洗刷的青石路。恍惚间,他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蹲在路边,正用袖子擦拭木剑,嘴里嘟囔着"教习说剑要勤擦"。雨水打湿了那个幻影的衣衫,却没能模糊他脸上认真的表情。
"师兄?"少年的呼唤将彦卿拉回现实。幻影消散在雨幕中,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廊和潮湿的石板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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