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时砚看着她递到唇边的橘子,微微顿了一下,随即神色自若地张口接住,咀嚼咽下。然后,他极其自然地抽出茶几上的纸巾,抬手,用指尖隔着纸巾,轻轻擦拭了一下苏念因为吃橘子而沾染到些许汁水的唇角。那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,亲昵无比,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。
这一切都被坐在斜对面的陆时宇的妻子林薇看在眼里。她性格爽利,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打趣道:“小叔,我以前可真没看出来啊!你这‘宠妻模式’一旦开启,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,细致入微得让人叹为观止!以前对家里人,可没见你这么细心体贴过!”
陆时宇立刻在一旁帮腔,冲着苏念挤挤眼睛,语气夸张:“那必须的!也不看看是谁的女朋友!是吧,念念?”他话锋一转,摆出一副“娘家人”的架势,“念念,以后要是我哥敢有半点欺负你的地方,你尽管跟我说!我保证帮你收拾他,让他深刻认识到错误!”
他话音刚落,就接收到来自亲哥那边一道没什么温度、却极具压迫感的视线。陆时砚的声音平稳无波,却精准地戳中了陆时宇的“痛处”:“管好你自己。上周是谁,因为偷偷藏私房钱被林薇发现,最后‘自愿’在书房跪了半小时机械键盘来着?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细节吗?”
陆时宇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,随即垮了下来,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婆。林薇则毫不客气地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:“活该!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!”
客厅里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,连一向严肃的陆爷爷都从报纸上方抬起眼,嘴角牵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苏念置身于这轻松和睦的家庭氛围中,看着陆时砚与他家人之间自然而亲密的互动,听着那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玩笑和调侃,心中最后那点拘谨也彻底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暖包裹的安心与归属感。这就是家的感觉吗?热闹,真实,充满了爱与烟火气。
说说笑笑间,张阿姨从餐厅探出头来,笑着招呼:“老先生,老太太,晚饭都准备好啦,可以开饭了!”
众人移步餐厅。一张宽大的红木圆桌上,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,色香味俱全,热气腾腾,令人食指大动。陆奶奶亲自拉着苏念,将她安排在了陆时砚和自己中间的座位上,于是,苏念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今晚这场家宴的“重点关怀对象”。
“念念,来,尝尝这个红烧牛腩,”陆奶奶用公筷夹起一块炖得色泽红亮、软烂入味的牛腩,稳稳地放到苏念面前的骨瓷碗里,“张阿姨炖了好几个小时,火候足,最是补气血,你们年轻人工作辛苦,要多吃点。”
苏念连忙道谢:“谢谢奶奶!”
她话音未落,坐在主位的陆爷爷也行动了。老人家平日里话语不多,性格内敛,此刻却也拿起公勺,舀了一大块肉质雪白、仅用清蒸手法处理、淋着少许豉油和葱丝的海鲈鱼肚腩肉,放入苏念碗中,声音沉稳温和:“念念,吃这个鱼。张阿姨特意选的,没什么小刺,味道鲜甜。”
“谢谢爷爷!”苏念看着碗里瞬间多出来的两大块“硬菜”,心里既感动又有点压力。
这仅仅是个开始。紧接着,坐在对面的林薇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翠绿的西兰花:“念念,光吃肉也不行,营养要均衡。”陆时宇也不甘落后,隔着桌子递过来一小碗香气扑鼻的鸡汤:“嫂子,喝点汤,暖暖胃先!”
不过片刻功夫,苏念面前那个原本空空如也的碗,已经像施展了魔法一般,堆起了一座色香味俱全的“小山”。她一边不断地道着谢,一边努力地拿起筷子,小口小口地吃着,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不辜负大家的好意,又能把这些食物都“消灭”掉。
陆时砚坐在她旁边,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。他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可爱模样,又看了看她那迅速堆积起来的碗,眼底掠过一丝好笑与无奈。趁着她咽下口中食物的间隙,他适时地将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递到她手边,声音低沉温和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,小心噎着。”
说着,他极其自然地拿起公筷,从距离自己较近的一盘清炒菜心中夹了一小撮,放到了苏念那座“食物山”的顶端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:“荤素搭配,别光顾着吃肉和鱼。”
他这个举动立刻引来了陆时宇的“声讨”。
“哎哟喂!哥,你看你!”陆时宇指着陆时砚,一副“我看透你了”的表情,“嘴上说着让念念荤素搭配,自己怎么不先吃青菜?我看你就是故意的!想把念念喂得胖乎乎的,这样就没人跟你抢了是吧?这心思,啧啧……”
陆时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完全无视了弟弟的调侃。他的注意力仍在苏念身上。他看到桌上有一盘白灼虾,便伸手端了过来,放在自己面前。然后,他挽起袖口,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,开始慢条斯理地剥虾。他的手指修长干净,动作不疾不徐,先是拧掉虾头,然后灵巧地剥开虾壳,最后还用牙签细致地挑掉了背部的虾线。整个过程流畅而专注,仿佛在完成一件精细的手工作品。他将剥好的、晶莹剔透的虾肉,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苏念碗边的空碟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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