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确实不太习惯这些食物的口味和烹饪方式，平日里的饮食偏好更倾向于清淡和原汁原味。但是，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不适应，他更在意的是她脸上那鲜活、灵动、毫无阴霾的笑容。是她带着他，看到了一个与他平日所处的安静书斋、严肃讲堂截然不同的、热气腾腾的人间景象。为了看到她这般快乐的模样，他愿意尝试所有不熟悉、甚至不那么喜欢的事物，愿意收敛起自己的些许不适，主动走进她所喜爱的这个热闹而真实的世界。这份“愿意”，本身就已胜过千言万语。
就在这时，旁边几个结伴同行的年轻女孩注意到了他们。实在是陆时砚的气质样貌在人群中过于出众，即便穿着简单的休闲装，那份经由岁月和学识沉淀下来的清隽儒雅，也与周遭略显粗犷的环境形成了微妙的对比，让人难以忽视。女孩们小声地交头接耳，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他们。
“快看那边那对情侣！那个男生好帅啊！气质绝了，感觉像是从什么文艺片里走出来的……”
“是啊是啊，跟这个闹哄哄的夜市感觉有点格格不入，但是你看他对女朋友好温柔啊！”
“哇，他手里还一直帮女朋友拎着东西，眼神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她，真的好甜啊！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！”
细碎的议论声隐约飘进苏念的耳朵里。她脸颊微微一热，有些不好意思，又带着点隐秘的骄傲。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陆时砚，恰好撞进他始终凝视着自己的、深邃而温柔的眼眸中。那里面仿佛盛满了整个夜市的灯火，璀璨而温暖，而所有的光，都只聚焦在她一人身上。
陆时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羞涩和被人注视的不自在。他没有去看那些议论的女孩，只是手臂微微用力，更紧地揽住了她的腰，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，形成一个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。他低下头，凑近她的耳边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声音低沉而令人安心：“别在意别人。你喜欢哪里，我们就去哪里。继续逛我们的。”
他的话语和动作，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，将她与外界的纷扰隔离开来。苏念心中那点小小的不自在瞬间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心和甜蜜。她用力点了点头，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令人垂涎的美食上。
不知不觉，两人已经逛到了夜市的尽头。这里的摊位变得稀疏，人流也渐渐稀少。苏念终于感到心满意足，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，靠在陆时砚身侧，步伐也慢了下来，像一只餍足的、需要顺毛的小猫。她手里还拿着最后一根没吃完的、亮晶晶的冰糖葫芦。
陆时砚停下脚步，将她拉到旁边一处相对安静些的角落。然后，他放下一直拎着的小袋子，从里面先拿出消毒湿巾，撕开包装，拉过她的手，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着每一根手指，连指缝都不放过，动作轻柔而专注，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。擦干净她手上沾染的油渍和糖渍后，他又拿出那个保温杯，拧开盖子，试了试水温，才递到她手里：“喝点温水，漱漱口，也润润喉咙。刚才吃了不少咸的甜的。”
苏念乖乖地接过杯子，小口小口地喝着温度恰好的水。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，他穿着与夜市格格不入的干净衣衫，身上却沾染了她带来的烟火气；他有着严谨甚至有些洁癖的习惯，却耐心地陪她在人群里挤了这么久，吃了各种路边摊，此刻还在细致地帮她清理。他从容，温柔，将她所有细微的感受都放在心上。这份为了她而做出的、不着痕迹的迁就和包容，比任何昂贵的礼物、任何浪漫的誓言，都更让她心动不已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彻底触动。
“陆老师，”苏念将水杯递还给他，停下脚步，仰起头，认真地看向他。路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，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，里面盛满了真挚的情感，“谢谢你。谢谢你今天愿意陪我来逛夜市，谢谢你陪我吃这些……谢谢你包容我所有的小任性。我今天，真的超级、超级开心的。”
陆时砚低头凝视着她。月光和路灯的光辉交织，洒在她仰起的、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的脸上，映得她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眸此刻如同浸在水中的黑宝石，格外清澈，格外动人。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，充满了依赖、喜悦和浓浓的爱意。
他心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，伸手，用指腹轻轻捏了捏她柔软温热的脸颊，动作亲昵无比。他的声音在夜市渐远的喧闹背景音中，显得愈发低沉而温柔，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坎上：“傻瓜，这有什么好谢的。”他的目光专注而深邃，如同承诺般郑重，“只要你开心，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，做任何你喜欢的事。你的世界，我都想参与。”
说完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，空着的那只手伸进了休闲裤的口袋里，然后拿了出来，掌心躺着一个东西。那是一个小小的、毛茸茸的兔子挂件，雪白的绒毛，粉嫩的长耳朵，黑豆似的眼睛，形态憨态可掬，竟和刚才她吃掉的糖画小兔子有八九分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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