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娜莉丝拉了拉兜帽的边缘,站在门前和面带担忧的海蒂告别,虽然菲林女孩再三邀请她留下来,并表示这里是安全的,但伊娜莉丝对于出现在伦蒂尼姆的伊内丝非常在意,决定趁夜色去收集点情报。
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的指尖,她借着这个微小的动作,将自己的脸更深地藏进了街巷的阴影里。
她像一滴水汇入河流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深夜街头那稀疏而沉默的人流中。
她刻意放缓了脚步,让自己的步伐带上一种被漫长工时磨损后的沉重与拖沓,连呼吸的节奏都调整得绵长而微弱,仿佛胸腔里只剩下疲惫。任何一个观察者,都只会把她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市民,在为生计奔波了一整天后,正麻木地走向那个被称为“家”的,却未必温暖的栖身之所。
但这副伪装起来的躯壳之下,她的感官却像一张在暗夜中无形铺开的蛛网,以她自己为中心,灵敏地捕捉着这座城市在睡梦中发出的每一声呻吟。
远处,维多利亚的钟楼敲响了报时,那声音被浓厚的雾气过滤,传到她耳中时已变得沉闷而含混,像是从水底深处传来,一声,又一声,宣告着又一个绝望的夜晚正在缓慢流逝。
更近的地方,是萨卡兹巡逻队踏过石板路的声响。那不是杂乱的脚步,而是经过严酷训练后整齐划一的节奏,金属靴底与湿滑的地面碰撞,敲击出冰冷、坚硬的回响,在狭窄的街道两侧墙壁间来回弹跳,仿佛要将所有温暖与生机都从空气中驱逐出去。
伊娜莉丝甚至不用回头,就能在脑中勾勒出他们移动的轨迹,判断出与自己擦肩而过所需的时间。
她拐过一个街角,一阵压抑的、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争吵声从小巷深处飘了出来,夹杂着粗鄙的词汇和女人低低的啜泣。但那声音只持续了短短几秒,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,突兀地中断了。
随之而来的是更深、更令人不安的沉寂。
街角那个卖热食的小贩还在。昏黄的瓦斯灯光努力地想穿透雾气,却只能在周围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。白色的蒸汽从一口大锅里升腾起来,与湿冷的雾混在一起,带着一股说不上是香还是腻的食物气味。
小贩的叫卖声因为寒冷和疲劳而变得沙哑,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。
“热乎的……来一份吧……”
一个醉鬼靠在对面的墙根,怀里抱着一个空酒瓶,正断断续续地哼着一支走了调的歌。歌词含糊不清,但那旋律里满是关于某个遥远故乡的、早已褪色的温柔。他的歌声在巡逻队冷硬的脚步声间隙里飘荡,显得格外脆弱,像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蝴蝶。
钟声、脚步声、戛然而止的争吵、小贩的叫卖和醉鬼的悲歌……所有这些声音与景象,混杂着空气中煤灰与水汽的味道,交织成一首濒临失序的城市交响曲。每一个音符都紧绷到了极限,仿佛只要再施加一丝一毫的压力,整座伦蒂尼姆就会应声崩断。
伊娜莉丝将手插进口袋,指尖触碰到外套内侧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海蒂递过来的稿纸的粗糙触感。
她感受着这座城市紧绷的脉搏,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理解了这两个字的份量。
就在她即将穿过一个拥挤的十字路口时,一种熟悉的、被注视的感觉,毫无征兆地刺入她的后颈。
那感觉像是一片极薄的冰刃,贴着皮肤无声地滑过,让她背后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。
那不是街上行人无意识的一瞥,也不是哪个无所事事的醉汉投来的混浊目光。
那是一道锐利的视线,像一柄出鞘的匕首,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,精准地锁定了她,从人群中将她剥离出来。
伊娜莉丝的心跳漏了一拍,胸腔里仿佛有个空洞一闪而过。但常年游走在刀尖上的本能,比她的惊愕反应更快,已经接管了身体。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踩在湿滑石板上的节奏未曾改变分毫,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依旧维持着那种属于疲惫市民的沉缓。
然而,在这副宽大的、粗布外衣之下,她的身体已经绷紧到了极致。每一块肌肉都像被拉满的弓弦,积蓄着力量,进入了随时可以做出任何反应的状态。
她装作被路边一家杂货店橱窗里陈列的廉价锡兵吸引,不经意地侧过头,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些涂着鲜艳油漆的小人身上。她借着蒙了一层薄薄水汽的玻璃反光,像一道掠过水面的电光,闪电般扫向那道视线的来源。
人群拥挤的缝隙中,就在街对面那片昏黄瓦斯灯光无法完全照亮的阴影里,她又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。
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,同样被兜帽遮掩住大半的面容,整个人仿佛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。唯独那双眼睛,在昏暗的光线下,依旧显得异常明亮,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井,能将周围所有微弱的光线都吸进去,只剩下纯粹的、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属于影子的眼睛。
伊内丝又出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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