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夏的日头已经带了灼意,丹房窗台上的蜀葵开得正盛,紫艳艳的花瓣托着金蕊,被晒得发烫,连花茎都有些蔫,却依旧执拗地朝着太阳的方向。窗纸被阳光照得透亮,能看见空中浮动的尘埃,像无数细小的金粉在跳舞。玄元盘坐在蒲团上,膝盖上的棉布早就撤了,只着一件素色单衣,气脉里的暖意足够驱散最后一丝春寒。他神念轻拢着丹田上方的金珠——自玉枕关通了后,这金珠像被淬炼过一般,光沉得像熔金,在气脉里游走时,带着股不疾不徐的稳劲,再没了先前闯三关时的毛躁,倒像个沉稳了许多的少年。
“三关既通,该往明堂去了。”尹喜的声音从药柜那边传来,他正用竹筛簸着新收的薏米,白亮亮的颗粒在筛子里打着转,碰撞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像春蚕在啃食桑叶。“但这一路不比先前,过了玉枕,气脉离口鼻近,那里是清气出入的通道,阳气最易从这儿泄,稍有不慎,前面积攒的力气就散了。”他放下竹筛,从墙角翻出张泛黄的经络图,图上的线条已经模糊,却依旧能看清要害处的标注。尹喜用枯瘦的手指点着眉心处的圆点,指尖的薄茧蹭过纸面,留下淡淡的白痕:“明堂就在这,像座空厅,前通鼻窍,后连玉枕,左右接太阳穴,最是要小心。你且记着,过明堂时,神念要像护着烛火,不能让风刮着,也不能让油洒了。”
玄元凝神应着,神念轻轻托着金珠,从玉枕关余温未散的气脉里探出去。刚过玉枕时的暖意还在,金珠的光映得气脉壁泛着柔和的暖黄,像走在被日头晒透的石路上,连脚下的触感都带着温煦。越往前,气脉越发开阔,到了明堂入口,玄元忽然觉神念一轻——这里的气脉果然像座无人的厅堂,高阔空荡,壁上没了玉枕关那般滑腻的白膜,却泛着层淡淡的水光,细看之下,竟能清晰地映出鼻窍里进出的气流,一呼一吸间,水光都跟着轻轻晃动,像湖面荡开的涟漪。
“别靠近鼻窍。”尹喜的声音陡然紧了些,他正往香炉里添沉香,银质的小铲碰在炉沿上,发出清脆的“叮”声,火星子“噼啪”跳着,落在炉底的香灰里,瞬间灭了。“阳气最喜走熟路,鼻孔通气通了几十年,它就爱往那钻,像回家似的,一不留神就泄了。你瞧那香灰,稍有风就散,阳气比这还轻。”
话音刚落,金珠的光尾果然往鼻窍方向飘了飘,像被磁石吸着的铁屑。玄元心头一紧,赶紧收束神念,像拽住要往巷子里跑的孩子,稳稳地把金珠往明堂中央引。可那股来自鼻窍的吸力总在,像无形的丝线牵着,金珠的光时不时颤一下,像被穿堂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烛火,光焰忽明忽暗,看得人心头发紧。
“用舌尖顶上颚。”尹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,他往香炉里插了三炷沉香,香头的火光明明灭灭,“这是‘搭鹊桥’,能在气脉里架道无形的闸,挡一挡那股吸力。你试试,舌尖一顶上颚,是不是觉得喉咙口发紧?那就是闸起作用了。”
玄元依言抬起舌尖,轻轻抵住上颚。果然,气脉里像多了道细密的网,鼻窍传来的吸力顿时弱了些,金珠的光也稳了许多。他这才发现,舌尖与上颚相触的地方,竟隐隐透着暖意,顺着经络往上爬,刚好护在明堂下方,像给金珠撑了把伞。金珠像是得了庇护,慢慢往明堂深处挪,光扫过气脉壁时,竟照出些细碎的光斑——那些光斑极淡,像散落在地上的碎银,稍不留意就会忽略。
“看到了?”尹喜的神念跟着探进来,指尖点着那些光斑,语气里带着郑重,“这些都是前人没留意泄掉的阳气,有的是闯过三关后大意了,有的是过明堂时贪快,结果功亏一篑。你得护住金珠,别让它也散了,不然就像攒了半筐的米,撒了一地,多可惜。”
金珠似懂非懂,光收得更紧了,像裹了层坚硬的壳,把那些试图拉扯它的吸力都挡在外面。玄元的神念化作层薄茧,轻轻护着它,像母亲抱着熟睡的婴孩,每一步都走得极缓,生怕惊动了什么。明堂的气脉壁上,能看到些细微的凹痕,像是被泄出的阳气长期冲刷而成,玄元绕着这些凹痕走,更不敢让金珠靠近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到了明堂出口处,眼前忽然出现条往口腔去的岔路。路口泛着湿意,像能闻到唾液的腥气,气脉壁上甚至能“看”到细密的血管,一跳一跳的,带着活物的温热——那便是上鹊桥的入口,也是尹喜反复叮嘱的险地。
“往左转,走谷道。”尹喜的声音带着提醒,他正用布巾擦着案上的经络图,布巾的白絮沾在图上,像气脉里的阳气,“别碰舌头底下,那里是‘廉泉穴’,最易泄阳气,就像筛子底的洞,再好的米也兜不住。你且感受下,是不是觉得舌下总有些发黏?那就是湿气聚在那,专等阳气来犯。”
玄元凝神探向舌下,果然觉出股黏腻的湿意,顺着气脉往上涌,像要把金珠黏住。他赶紧引着金珠往左,光贴着气脉壁滑过,像船贴着河岸小心翼翼地行,不敢有丝毫偏差。气脉壁上的纹路越来越清晰,能看到些细小的绒毛,那是口腔黏膜的投影,稍一碰触,就会激起强烈的反应,像触了电似的发麻。玄元能“感”到舌下的气脉在轻轻跳,像藏着只不安分的小兽,只要金珠的光稍有靠近,就会猛地躁动起来,试图把阳气勾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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