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往镇上的土路被一层浅雪覆盖,显得格外寂静。车轮压过,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。冷风刮在脸上生疼,但罗明心里装着事,脚下蹬得飞快。
到了县城,他直奔汽车站。那是一个不大的院子,几辆灰扑扑的长途客车停在里面,车身上喷着“汉阳-武昌”或“汉口”的字样。售票处是一间开着个小窗口的平房,窗前排着不算短的队伍,大多是背着行囊准备返乡或者出门打工的人,空气里弥漫着烟味、汗味和一种归心似箭或为生计奔波的焦灼感。
罗明把自行车锁在院外,排进了队伍。他个子高,能越过前面人的头顶看到售票窗口。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中年妇女,正慢条斯理地打着票,收着钱,不时和相熟的人大声聊几句天,抱怨着天气和年底的忙碌。
队伍移动得很慢。罗明有些心急,不时抬手看腕上的旧手表。他盘算着:金平姑爷一个,许凯一个,罗亮一个,自己一个,一共四张票。最好是能买到早班车,这样下午就能到三镇,不耽误事。要是买不到连座的,散座也行,只要人能到。
终于轮到他了。
“同志,四张明天去武昌的票,最早一班的有吗?”罗明凑近窗口问道,声音带着赶路的微喘。
售票员头也不抬,翻着面前的本子:“明天去武昌?早七点那趟就剩最后两张了,八点半的还有三张。下午一点半的倒是有座票。”
“那下午一点半的坐票,四张,有连座吗?”罗明赶紧问。
售票员在本子上划拉几下:“连座没有,散座四张还有。要吗?”
“要!四张散座,下午一点半的。”罗明毫不犹豫地掏出钱递进去。散座就散座吧,能坐着到就行。
售票员点了钱,撕下四张印着日期、车次和模糊座号的长条纸票,连同找零一起从窗口推出来。
罗明仔细收好车票和零钱,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票总算搞定了。走出售票处,冷风一吹,他才感觉后背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拥挤出了一层薄汗。他推起自行车,没有立刻回家,而是又拐到旁边的杂货店,买了几个结实的大号编织袋(用来装铺盖卷和工具),想了想,又买了几包便宜的香烟,准备给路上可能遇到的司机或者工友散一散。
他跨上自行车,朝着家的方向用力蹬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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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明刚推着自行车进到自家院门,许金平就闻声迎了出来。
“大明,票买着了没?”许金平搓着手,显然一直在等消息,带着出门人特有的关切。
罗明停好车,拍了拍棉袄上沾的雪花:“买到了。早班车的票不够了,我买的下午1点那趟。”
两人搭手把沉重的二八大杠抬上门廊檐下避雪。许金平立刻掏着衣兜:“一张票是58块吧?四个人,我这先把钱给你。”他手里捏着几张卷边的钞票。
“不用,姑爷。”罗明连忙摆手,语气肯定,“这趟是急活,按规矩包路费的。”在建筑行当里,遇到路途远、工期紧的活儿,要么包车费,要么工价开得足够高来涵盖这部分开销,这是默认的行规。
两人说着话走进堂屋。李秀云和苗凤在灶房忙活收拾碗筷的尾声。许凯、罗娟和罗亮三个大人正围着罗欣和罗浩两个小家伙逗弄玩耍,堂屋里充满了孩子的嬉笑声。
看到罗明和许金平进来,许凯立刻站起身:“大哥,小叔。票怎么样了?”
罗明把情况又说了一遍:“票买好了,明天下午1点的车。到三镇估摸着得晚上七八点了。”他走到孩子堆里,先亲昵地挨个亲了亲罗欣和罗浩的小脸蛋,然后一把将咿咿呀呀的小儿子罗浩抱了起来,这才继续交代:“除了换洗衣服,每人带上一床厚实点的被子。到了地方,条件可能有限,两人拼一起打地铺也能凑合。我们是出去挣钱的,该省的地方就得省着点。”
许金平是老江湖,经验丰富,立刻补充细节:“外头穿的外套带一身就行,贴身的衣裤带两套换洗,别带多了占地方。对了大明,”他转向罗明,问起关键,“具体啥活?能干多久?过去那边工地是统一发迷彩服(指工装)吗?要不咱们自己带些‘打粗’(指干活时穿的耐磨耐脏的旧衣服)穿的衣服过去?能省点是点。工具呢?家伙事儿(指瓦刀、抹子等工具)要不要带?”
罗浩在爸爸怀里咯咯笑着,小手抓挠着罗明的下巴,含糊地喊着“巴巴……”。
罗明一边逗弄着儿子,一边回答:“现场具体情况还没看到,只知道是栋科教楼。我们主要是做内墙涂料,还有部分瓦工的修补收尾。说不定到时候还得临时再喊些人手过去。”他抱着罗浩轻轻摇晃着。
许金平沉吟道:“那要不要提前找好人?免得到时候抓瞎,手忙脚乱的。”
“暂时不用。”罗明胸有成竹,“先去看了再说。年底这个时间,找瓦工不算难。真要是缺人,到时候直接给罗家湾村委打个电话,让大喇叭喊一嗓子,咱罗家湾的老少爷们儿,哪个手上没点瓦工和涂料的活儿?喊一声准能来几个。”罗家湾素有泥瓦匠之乡的名头,这也是罗明的底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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