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隆庆五年的孝感县,秋意渐浓时,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,街巷间飘着熟肉铺的香气与书斋的墨香。东街上,十八岁的秀才许献忠身着半旧青衫,每日卯时准时从居所出发,途经屠户萧辅汉家,前往街尾的“养素书斋”求学。他生得面如冠玉,眉下一双朗目透着书卷气,走在路上时,总引得临街窗内的女子悄悄打量。
萧辅汉家的绣楼正临着街面,十七岁的萧淑玉每日辰时便会推开雕花木窗,支起绣架。她穿一身月白襦裙,乌黑的发间簪着支素银簪,指尖捻着五彩丝线在锦缎上穿梭,绣出的牡丹栩栩如生。窗外的叫卖声、马蹄声从不曾扰她心神,唯有那日许献忠路过时,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,手中《论语》滑落,抬头致歉的瞬间,与她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。
那一眼竟似有千斤重,萧淑玉脸颊骤红,慌忙低下头去,指尖的丝线却打了个死结;许献忠也怔在原地,忘了去捡地上的书,只望见少女耳尖泛起的红晕,与绣架上盛放的牡丹相映成趣。自那以后,许献忠路过时总会放慢脚步,若望见窗内的身影,便轻声道句“萧姑娘安好”;萧淑玉也会提前片刻开窗,待那熟悉的青衫身影出现,便回应一声“许相公早”,声音轻得像檐角的风铃。
半月后,许献忠在书斋抄录诗文时,忽见砚台旁多了片绣着兰草的锦帕,正是萧淑玉常绣的纹样。他心下了然,当晚路过时便将一枚亲手刻的竹制书签系在窗棂上,书签背面刻着“兰心蕙质”四字。萧淑玉取下书签时,指尖触到那温润的竹面,心跳竟如擂鼓。这般暗通款曲月余,许献忠终于在一个暮春的傍晚,趁着暮色对窗内轻声道:“淑玉,我有肺腑之言,愿与你细说。”
萧淑玉咬着唇思忖片刻,终是点了点头,趁着夜色将一架木梯悄悄架在楼后。当夜三更,许献忠借着月光爬上绣楼,楼内点着盏豆大的油灯,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,忽明忽暗。“我虽家境贫寒,却定会苦读求功名,待金榜题名时,必备厚礼登门求娶。”许献忠望着她清澈的眼眸,字字恳切。萧淑玉垂泪道:“我信你,只求每日能与你相见,便已足矣。”那夜两人抵足而谈,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,许献忠才借着晨雾离去。
木梯架在楼后终究显眼,萧淑玉几日都心神不宁。一日她见母亲晾晒白布,忽然心生一计,取来一匹长约丈余的白布,系在楼内一根粗壮的圆木上,夜间便将白布垂至楼下。许献忠只需抓紧布端,她在楼上转动圆木,便可将他稳稳拉上楼来。这个法子隐秘又安全,两人自此每晚相聚,绣楼内渐渐堆满了许献忠带来的诗集,与萧淑玉绣好的荷包、扇套。
这般往来半年,街坊邻里偶有察觉,见许献忠总在萧家附近徘徊,便私下议论几句,却碍于萧辅汉的暴脾气,无人敢当面提及。萧辅汉每日天不亮便去屠宰场忙活,深夜才归家,对女儿的心事一无所知。唯有夜间巡街的和尚明修,每晚亥时都会敲着木鱼经过,那“笃笃”的木鱼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许献忠与萧淑玉起初还会紧张,久而久之便也习以为常。
变故发生在六月初六那日。萧母一早便炖好了冰糖银耳,端着上楼叫女儿起床,却见房门虚掩着,推开门的瞬间,银耳羹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——萧淑玉倒在绣架旁,月白襦裙已被鲜血浸透,原本放在妆台上的银镯、玉坠全都不见踪影。萧母尖叫着瘫坐在地,声音凄厉得刺破了清晨的宁静。
萧辅汉赶回家时,只见女儿双目圆睁,面色惨白,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毫无生气。他抱着女儿冰冷的身体,悲痛得说不出话,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。这时邻居王婆凑上前来,嗫嚅着说:“萧大哥,我……我实话跟你说,淑玉和那许秀才私下往来半年多了,昨晚我还见许秀才在你家附近转悠,后来听说他去朋友家喝酒,莫不是……”
“好个斯文败类!”萧辅汉怒喝一声,一拳砸在门框上,指节渗出血来。他当即取了纸笔,歪歪扭扭写了状纸,揣着一把杀猪刀便往县府冲去,誓要让许献忠为女儿抵命。
时任孝感知县的张淳,正是以断案神速、公正廉明闻名的“张一包”——百姓传言,只要带着一包干粮告状,不等干粮吃完,案子便能了结。他接过状纸,见上面字迹潦草却情真意切,当即命衙役传许献忠与邻里证人到堂。
公堂之上,张淳端坐于公案后,案上摆着惊堂木与文房四宝。他头戴乌纱帽,面容清癯,目光锐利如鹰。“堂下证人,可知萧淑玉与许献忠之事?”张淳沉声问道。王婆率先回话:“回大人,两人往来已有半年,每晚许秀才都会到绣楼上去,街坊四邻都知晓,只是萧屠户不知罢了。”其余几位邻居也纷纷佐证,都说两人似是情投意合,并非强迫。
轮到许献忠上堂时,他一身青衫已染尘霜,双目红肿,跪在堂下泣不成声:“大人,我与淑玉情投意合,约定待我考取功名便结为连理,我怎会害她?昨晚我确是去朋友李举人家赴宴,众人可证,直至丑时才归家,并未到淑玉楼中!”他说着便从怀中取出李举人写的请柬,上面清晰写着宴客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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