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集:以静制动
晨露刚在草叶上凝成珠,轩辕的指尖已触到采药人冰冷的皮肤。那道蛇牙咬出的血洞还在渗着黑浆,像山涧里腐烂的苔藓,顺着小腿的筋络往上爬,所过之处,皮肤紫得发亮,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钻动。
“快!去找溪边的青背蛙!”随侍的少年阿柱刚要起身,却被轩辕按住手腕。他瞥见采药人眼皮颤了颤,喉间滚出微弱的气音,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灭。昨夜静坐时体会到的“气行则血行”忽然在脑中炸开——广成子说的“静”,或许不只是心神安定,更是看清气血流动的法门。
他蹲下身,指尖贴着那片青紫往上探。按到膝盖下方一寸处,采药人忽然痛得抽搐,喉间发出嗬嗬声。轩辕心一紧,这处“筋节”他在猎人拉伤臂膀时见过,按下去会酸麻胀,此刻却成了毒蛇气焰最盛的关卡,像山洪冲垮前的最后一道堤坝。
“阿柱,拿火折子来。”他声音稳得像山岩,指尖却在冒汗。火光照亮采药人蜡黄的脸,那双眼半睁着,瞳孔散得像蒙了雾的湖面。轩辕想起三日前在山脚下,这双眼睛还炯炯有神地指点他辨识毒草:“断肠草的根会冒白浆,沾了皮肤要起水泡……”
指尖用力往下按,采药人猛地弓起背,冷汗瞬间浸透了粗麻布衣裳。轩辕另一只手抚上他胸口,轻声道:“跟着我喘气,吸长,呼慢……”他自己先深吸一口气,看着晨光从树叶缝隙漏下来,想象那气流顺着喉咙往下,像山涧汇入深潭。
采药人起初跟不上,喘息乱得像被踩的蜂巢。轩辕便一面按揉筋节,一面念起在崆峒山听来的调子,那调子像山风掠过松林,起伏平缓,采药人的呼吸竟渐渐匀了。忽然,他“哇”地吐出一口黑血,腥气里带着蛇涎的腥甜,膝盖下方的青紫竟退了半分。
“成了!”阿柱喜得拍手,却见轩辕眉头没松。他盯着那道伤口,黑浆还在渗,但流速慢了,像被堵住的泉眼。“蛇毒在找路往心脏钻,这处筋节是必经之地。”他从药囊里掏出嚼烂的解蛇毒草药,混着自己的唾液按在伤口上,“但光堵不行,得引它出来。”
他想起广成子指着火塘说的“火性炎上,水性润下”,忽然摸到采药人脚踝处另一处筋节。这处按下去时,采药人只哼了一声,不像刚才那般剧痛。“气到不了的地方,毒就留得住。”轩辕用拇指反复揉按,像在疏通被枯枝堵住的溪流。
日头爬到头顶时,伤口渗出的血终于带了点红色。采药人喉间发出清晰的吞咽声,眼珠能跟着轩辕的手转动了。“水……”他哑着嗓子说,阿柱忙用竹筒舀来山泉,轩辕扶着他的头,一点点往他嘴里送。
水过喉咙时,采药人忽然剧烈咳嗽,咳出的血里带着小块黑渣。轩辕却笑了,他指着那些黑渣对阿柱说:“你看,气血动起来,毒就藏不住了。”就像开春时冰化了,河底的淤泥总要翻上来才干净。
傍晚时,采药人已经能坐起来。他靠在树干上,看着轩辕用炭笔在兽皮上画筋节的位置,忽然说:“先生知道广成子为何总在石洞静坐吗?”轩辕抬头,他便继续道,“那年山里闹瘟疫,死了好多人,广成子在洞里坐了七天七夜,出来就教我们按这些疙瘩……”
他指着自己膝盖下方的筋节:“他说,人身上的路,跟山里的路一样,堵了就出乱子。静下来,才能听见哪里堵了。”轩辕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,晨光中老者的话、雾中的身影、此刻采药人的话,忽然像溪流汇入江河,在他心里奔涌起来。
夜色降临时,阿柱已经在火堆旁打起了盹。轩辕却毫无睡意,他望着崆峒山的方向,那片云雾在月下泛着银辉。他忽然明白,广成子要教他的,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方子,而是让自己成为那面能照见气血流动的镜子。
“先生,”采药人轻声说,“明早我带你去见广成子吧,他说过,懂了‘以静制动’的人,才算真的到了崆峒山。”轩辕回头,看见他眼中的光,像极了那些被疏通的筋脉里重新流动起来的气血,温暖而有力。
火堆噼啪响了一声,爆出的火星落在兽皮上,照亮了那两个被炭笔圈起来的筋节。轩辕摸了摸那处皮肤,仿佛还能感受到气血冲破阻滞时的震颤。他知道,明天踏上的,将是比石阶更难走的路,但他的脚步,从未如此踏实过。
欲知轩辕面见广成子时,会有怎样的问答?下集自有分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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