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集:石阶玄机
崆峒山的石阶像一条被岁月磨亮的巨蟒,从山脚盘绕至云端。轩辕踩着晨光向上攀时,草鞋底能清晰感受到石头的温度——朝阳晒暖的阶面带着微烫的暖意,而背阴处的青苔却沁出湿冷的潮气,一温一凉,恰如岐伯曾说的阴阳相倚。
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随从,是出发前部落长老硬塞给他的。一个叫石生,手臂粗壮,背着装满草药的藤筐;另一个叫木禾,眼神灵动,总爱盯着山间飞鸟出神。此时石生已喘得像风箱,扶着岩壁直咧嘴:首领,这石阶怎的忽高忽低?方才还平平整整,转个弯就陡得像要吃人。
轩辕停下脚步,回望走过的路。石阶确实没有规律,有时三五级平缓如履平地,有时一级竟高过膝盖,需手脚并用才能攀上。他伸手抚过阶面,指尖触到细密的刻痕,不似自然风化,倒像人为凿刻。你看这石阶的走向,他指着前方蜿蜒的路径,是不是像极了去年我们在洛水边见过的水脉图?
木禾凑近细看,忽然拍手:真的!您看那段向下凹的,像洛水绕着沙洲打了个弯;还有这边突然凸起的,不正像河床上的礁石吗?
石生挠挠头:石阶学水脉做什么?走路多费劲。
轩辕没答话,弯腰细看脚下的石阶。这一级比周围的略宽,边缘磨损得厉害,显然常有人踏足。他用树枝扫去积尘,阶面中央竟露出一个浅刻的符号——像一轮残月托着一颗星。夕他沉吟道,岐伯说过,夕为阴,昼为阳,阴阳交替方能生息。
正说着,木禾忽然在前面惊呼:首领快看!这级石头会动!
轩辕赶过去,见木禾站在一级松动的石阶前,石阶一端微微翘起。他示意两人退后,自己蹲下身,双手按住阶面轻轻一掀。石阶竟像有轴一般翻转过来,露出背面的凹面,里面刻着八个字: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石生咋舌:这是谁刻的?藏得这么深。
是提醒登山人顺应天时吧。轩辕指尖抚过刻字,忽然想起部落里的老阿妈。她总爱在日头刚冒尖时去晒草药,说这时的阳气最足;日头落山就熄灯睡觉,说阴气重了,耗神就是亏根本。从前他只当是老人的习惯,此刻望着这八个字,再看山间随日影移动的光影,忽然懂了——人在天地间,就像草木在山间,顺着天时生长才得久存。
三人继续上行,石阶上的刻痕渐渐多了起来。有的刻着,旁边的石阶便特别平整,像翻耕过的土地;有的刻着,阶面布满细碎的凹点,像谷粒散落的模样。轩辕越看越心惊,这些不仅是时序的记录,更暗合人体的节律——春天气血向外涌动,如种子破土;秋天气血向内收敛,如谷物归仓。
首领,您看这级石阶的纹路!木禾的声音带着诧异。
轩辕俯身看去,那级石阶上的刻痕不是文字,而是几条弯弯曲曲的线,像藤蔓绕着岩石攀爬。更奇特的是,线条的交汇处有一个个小圆点,摸上去微微凹陷。他顺着线条的走向比划,忽然心头一震——这走向,竟和他之前在猎人手臂上发现的连线几乎一致!
石生,你左臂上次拉伤的地方,是不是在这里?轩辕指着线条中段一个圆点,又在石生手臂上对应位置按了一下。
石生一声跳起来:就是这儿!当时疼得抬不起胳膊,您按了几下就好多了!
木禾也凑过来比对:我娘上次心口疼,您让她按手腕上的一个点,这里的线条尽头也有个圆点,位置差不多呢!
山风从谷中吹来,带着草木的清香。轩辕站在石阶上,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,忽然明白了老者心不静者,见山仍是山的含义。此前他看山只是山,看石阶只是路,如今静心细品,才发现天地间藏着无数与人体相通的奥秘——山脉如骨骼,溪流如血脉,云雾如气息,而这石阶上的纹路,竟像是天地在向他展示人体经络的图谱。
他让木禾取出随身携带的兽皮和骨针,蹲在石阶旁,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线条和圆点拓印下来。骨针划过兽皮的声音在山间格外清晰,像在临摹一部无字的医典。石生在一旁警戒,却忍不住频频回头,看着那些拓印下来的纹路,仿佛看到了族人不再受病痛折磨的模样。
拓到一半,木禾忽然指着上方:首领,那边的石阶颜色不一样!
轩辕抬头望去,前方十几级石阶泛着淡淡的暗红色,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。三人走近了才发现,那些石阶上的纹路更密集,线条也更复杂,有的地方甚至交叉成网状。他伸手触摸,指尖传来温润的质感,不似其他石阶那般冰冷。
这颜色,像极了血的颜色。石生低声说,语气里带着敬畏。
轩辕没有说话,只是仔细观察。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沿着石阶向上延伸,在最顶端一级汇聚成一个更大的圆点,周围刻着放射状的线条。他忽然想起部落里难产的妇人,当时血流不止,气息微弱,他用草药止血后,按揉她小腹下方一个点,竟渐渐稳住了气息。那个点的位置,正与这放射状线条的中心相对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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