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瑶也停下了虚点的手指,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,侧耳倾听片刻,轻轻摇头,低声道:“鼓点太急,唢呐太尖……全无章法,徒增聒噪。” 专业乐师的耳朵,显然受到了暴击。
马车缓缓停下。赵衍的车驾在最前方。福顺早已提前下车,此刻正站在御辇旁,尖着嗓子,努力盖过那震耳欲聋的“欢迎曲”:“平——身——!陛下有旨,一切从简!莫要扰民——!”
可惜,他的声音在锣鼓唢呐的狂轰滥炸下,如同投入大海的小石子,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。那县令老头耳朵似乎也不太灵光,只看到福顺的嘴在动,以为在催促,立刻把腰弯得更低,深吸一口气,气沉丹田,用尽全身力气,对着御辇方向,开始了他的表演:
“恭——迎——圣——驾——!”
声音洪亮,字正腔圆,带着一种唱戏般的拖腔。这开头还算正常。
紧接着,画风突变!
“圣驾南巡——如日东升——!”
“照我——呃——禾城县——!那个——草……草木生辉——!”
县令的脸憋得通红,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。显然,“禾城县”三个字怎么跟“草木生辉”押上韵,让他卡了壳,临时加了个“呃”和“那个”才勉强糊弄过去,听起来像喉咙里卡了根鱼刺。
赵衍坐在御辇里,面无表情。但站在御辇旁的福顺,眼尖地发现,陛下那双搁在膝盖上的、穿着龙纹厚底靴的脚,靴尖极其轻微地……向内抠了一下。虽然幅度很小,但福顺太熟悉了——这是陛下极度不适、强忍烦躁时的小动作!俗称,脚趾抠地!
县令浑然不觉,或者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。他继续着他的“押韵大业”:
“下官——姓李——名德水——!”
“勤政——爱民——呃——不怕累——!”
“呕心——沥血——为陛下——!”
“那个——保境——安民——呃……守边陲——!”
为了押上“累”和“陲”,李县令几乎是吼出来的,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划出闪亮的弧线。他身后的县丞,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,听着上司这磕磕绊绊、逻辑混乱的“汇报”,额头上冷汗直冒,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了擦。
江屿白在后面的马车里,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内侧,憋笑憋得浑身发抖,肩膀一耸一耸。他不得不伸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才没当场笑喷出来。“勤政爱民不怕累”?“保境安民守边陲”?这禾城县离最近的边境线少说也有八百里!这位李县令为了押韵,真是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!
周墨宣的脸色已经从铁青转向了锅底色。他放在膝盖上的手,指节捏得咔吧作响,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,冲出去用他那本厚厚的《速记韵律符号大全》砸烂那些该死的锣鼓!乐瑶担忧地看了周老一眼,轻轻把车窗的纱帘又拉严实了些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魔音。
李县令终于完成了他的“自我介绍”部分,似乎也找到了点“韵律”的感觉(或者说破罐子破摔了),声音陡然拔高,进入了“汇报工作”的重头戏:
“陛下——容禀——!”
“禾城县——呃——民风淳朴——!”
“五谷丰登——呃——仓禀足——!”
这还像句人话。赵衍抠地的脚趾似乎放松了一点点。
然而,好景不长。
“然则——天有不测——风云起——!”
“月前——暴雨——哗啦啦——!”
“连降——七日——呃——不停歇——!”
“冲垮——民房——啪啪啪——!”
李县令越说越“顺”,为了追求那该死的押韵和节奏感,词汇量贫乏的短板暴露无遗!“哗啦啦”形容暴雨尚可,“啪啪啪”形容房屋垮塌?这拟声词用得……江屿白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房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、伴着欢快节奏接连倒下的诡异画面!他再也忍不住,把脸埋进袖子里,发出“噗嗤噗嗤”漏气般的闷笑,肩膀抖得像狂风中的树叶。
周墨宣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他猛地闭上眼,仿佛多看那县令一眼都是对自己毕生钻研的“韵律”二字的亵渎。乐瑶则是一脸的不忍卒听,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。
御辇里,赵衍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死结。他听得出来,这县令想汇报的是水灾。但“哗啦啦”、“啪啪啪”之后呢?灾情如何?损失多少?后续安置?全被那空洞的押韵节奏吞没了!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,烦躁地敲击着光滑的檀木。
李县令汇报到了“高潮”,情绪也上来了,唾沫横飞:
“百姓——哭嚎——哇哇哇——!”
“下官——无能——抓抓抓——!”
“那个——心急——如焚——头发掉——!”
“恳请——陛下——呃——圣明察——!”
“哇哇哇”、“抓抓抓”、“头发掉”……江屿白在袖子里憋得快要窒息了,他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要笑空了。这位县令大人是来汇报灾情的,还是来表演三字经rap的?这词汇贫瘠得令人发指!为了押上“察”,连“头发掉”这种自黑都出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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