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玉体——玲珑——赛白银!”
“鲜甜——爽脆——滋味美!”
“恭祝——陛下——福寿——齐——天——!”
最后一句吼得声嘶力竭,脸都憋红了。
赵衍拿着银箸的手,停在半空。他看着那盘虾仁,又看看那书办视死如归的表情,最终,象征性地夹了一粒最小的,放进面前的骨碟里。没吃。
下一个书办端着“清蒸鲈鱼”上前:
“此鱼——跃自——禾水——滨!”
“金鳞——闪闪——耀龙庭!”
“肉嫩——味鲜——无小刺!”
“象征——我朝——呃——万世——太平——!”
“滨”和“庭”还算押,“刺”和“平”就有点硬凑了。书办报完,明显松了口气,后背都汗湿了。
赵衍依旧面无表情,只微微颔首。福顺立刻上前,用银针试毒,又用小碟分了一点点鱼肉。陛下依旧没动。
宴席在这种诡异又紧绷的“报菜名Rap”中艰难推进。官员们个个正襟危坐,食不知味,心思全在等下轮到自己汇报时该怎么押韵上。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。
终于,轮到正戏——地方政务汇报。
李县令经过刚才城门口的“洗礼”,似乎找回了一点状态(或者说破罐子破摔得更彻底了)。他深吸一口气,离席出列,走到堂中,对着赵衍深深一揖,然后……开始了他的长篇押韵奏报!
从春耕夏耘说到秋收赋税,从剿灭山匪(其实就几个偷鸡贼)说到教化乡民(建了个半荒废的乡塾)……内容空洞无物,但句句押韵,节奏铿锵,如同和尚念经。为了押韵,各种牵强附会的成语、生搬硬套的典故层出不穷。什么“盗匪如毛已尽除,乡间夜不闭户牖”(实际就抓了俩小贼),什么“乡塾书声震天响,教化之功感苍穹”(那乡塾就三个学生,先生还总请假)。
赵衍听着,脸上看不出喜怒,只有那敲击扶手的手指,频率越来越快,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耐。江屿白站在赵衍侧后方负责“速读摘要”,此刻也是听得眼皮直打架,强打精神提炼着那些被华丽韵脚包裹的废话核心:“……剿匪……夸大……乡塾……荒废……赋税……尚可……”
周墨宣坐在下首,闭着眼,仿佛老僧入定。但若仔细看,能发现他放在膝上的手,正用指尖极其缓慢地、一下下抠着官袍的布料,留下一个个微不可察的小褶皱——这是他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时的表现。
汇报接近尾声,李县令似乎也快词穷了。他抹了把额头的汗,终于说到了关键的水灾赈济:
“……灾情——虽重——不足惧!”
“朝廷——恩泽——如——呃——甘露!”
“下官——殚精——竭虑——筹!”
“钱粮——发放——已——八成——有!”
“灾民——安置——妥当当!”
“心怀——感恩——泪——汪汪!”
“只待——来年——春风——度!”
“重建——家园——更——辉煌——!”
为了押“惧”、“露”、“筹”、“有”、“当当”、“汪汪”、“度”、“煌”,李县令可谓是绞尽脑汁,词汇贫瘠得令人心酸。“妥当当”、“泪汪汪”这种词都用上了,汇报灾情搞得跟唱莲花落似的。
赵衍终于停下了敲击的手指。他微微抬了抬下巴。福顺立刻会意,尖声道:“李县令,陛下问,具体灾民数目多少?安置点有几处?每日口粮标准几何?可有御寒衣物?病患如何处置?重建银两从何处调拨?账册何在?”
又是连珠炮似的具体问题!每一个都直指核心,容不得半点押韵糊弄!
李县令脸上的汗更多了,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站在角落的师爷。那师爷是个精瘦的中年人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布包袱,里面显然就是账册。被县令一看,师爷脸色一白,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袱,捧出几本厚厚的册子,小跑着上前,跪倒在地,将册子高高举起。
福顺上前接过,转身呈给赵衍。
赵衍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,正是记录灾情和赈济的明细册。他目光如电,快速扫过。江屿白也好奇地踮起脚尖,借着角度偷瞄。
只见那账册的书写,也染上了浓重的“韵律癌”!为了追求汇报时的“押韵效果”,许多关键数据竟然被扭曲、简化,强行塞进了韵脚里!
比如记录受灾田亩数的一页,赫然写着:
「禾城东乡水茫茫,
万亩良田变汪洋。
精确之数何须计,
概数三千四百强。」
下面用小字注释:实淹田三千四百二十七亩。
为了押“茫”、“洋”、“强”,硬是把精确数字模糊成了“概数”,还加了一句莫名其妙的“精确之数何须计”!
再看安置点物资发放:
「城隍庙内聚灾民,
日发粟米整三升。
老弱妇孺需加意,
酌情添补莫要争。」
旁边小字:老弱妇孺日加粟米半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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