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顺捏着鼻子的手指缝里,漏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笑。
“噗…江大人…您…您这‘法宝’…如今…倒真是…香火鼎盛了…” 他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,拂尘尖儿颤巍巍地指着桌上那块散发着浓郁檀香、沾满灰白香灰的“板砖”,“这味儿…比慈宁宫佛堂里供了十年的老檀木还冲!驱邪…驱得…够彻底!” 他实在憋不住,又怕笑得太大声,只能把脸扭向一边,肩膀剧烈耸动。
江屿白瘫在硬木椅子上,像条被抽了骨头的咸鱼,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上晃悠的蜘蛛网。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腌入味了,从头发丝到脚底板,都弥漫着一股子混合了香灰、檀香和淡淡电子焦糊气的诡异芬芳。这味道,霸道得连旧档库里陈年的纸张霉味都给盖了下去。
“福公公…” 他有气无力地哼哼,“您说…我现在去跟陛下禀报,说我身上这味儿…是太庙开过光的…电子香囊…陛下…能信吗?” 这话说出来,他自己都觉得像个傻子。
福顺好不容易止住笑,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,摆摆手:“哎哟江大人…您就甭逗咱家了…这事儿…它…它透着邪性啊!” 他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胖脸上带着几分后怕,“您想啊,太庙那是什么地界?历代先帝英灵安息之所!龙气最旺!正气最足!寻常邪祟,别说靠近,远远闻着味儿就得魂飞魄散!可您这‘法宝’倒好…”
他指了指那块依旧死寂、却“香”气扑鼻的板砖,语气神秘兮兮:“…它非但没‘醒’,反倒…腌入味了?这说明啥?说明这‘邪祟’…道行深!不怕龙气!说不定…还是地宫里那种积年的老鬼!缠上您这‘法宝’了!”
福顺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,胖脸上一片肃然:“依咱家看,这事儿…不能光靠龙气了!得请高人!专业驱邪的那种!”
江屿白听得头皮发麻,抱着胳膊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:“高人?您…您是说…跳大神的?”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神婆神汉围着手机蹦跶、撒糯米、贴符纸的荒诞画面。
“啧!什么跳大神的!”福顺一脸“你怎么这么没见识”的表情,“咱家说的是…真正懂阴阳、晓金石、能号脉断吉凶的高人!”
江屿白茫然:“号脉?给手机号脉?”
“对啊!”福顺一拍大腿,眼睛发亮,“万物有灵!金石亦有其脉!您这‘法宝’虽形似板砖,内里却蕴藏仙机!那不就是…金石之躯,内蕴灵窍吗?这脉象,自然与凡物不同!非得是学究天人、贯通古今、既懂金石矿脉之理,又晓阴阳五行生克之道的大贤…才能号得准!”
江屿白被福顺这套玄之又玄的理论绕得有点晕,下意识地问:“那…去哪儿找这种…跨界大贤?”
福顺嘿嘿一笑,小眼睛眯成一条缝,带着几分“你懂的”狡黠,用拂尘柄轻轻点了点旧档库大门的方向:
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啊,江大人。”
江屿白顺着拂尘柄的方向望去,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!
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炸响!
周墨宣!
半个时辰后。
太史府书房。
周墨宣正襟危坐,对着桌案上一盏清茶,眉头紧锁,手里捏着一卷刚送来的、关于西山皇陵“异常地动”的加急奏报。字里行间描述的“沉闷震动”、“低频嗡鸣”、“猎犬狂吠不安”,让他心头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。地宫“山河定脉仪”暴走的恐怖景象还历历在目,这西山皇陵…
他正凝神思索,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…一股极其浓烈、极其怪异的混合气味?
檀香?香灰?还有点…烧糊了的味儿?
周墨宣皱着眉抬起头。
只见江屿白怀里抱着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(主要是为了隔绝那冲天的“香气”),像抱着个随时会炸的炮仗,一脸视死如归地冲了进来。他身后跟着努力屏住呼吸、表情古怪的福顺。
“周…周老!救命啊周老!”江屿白带着哭腔,把包裹往周墨宣面前的书案上“哐当”一放。
浓烈霸道的檀香混合香灰味儿,瞬间如同炸弹般在书房里爆开!
周墨宣猝不及防,被这味儿冲得一个趔趄,老花镜差点滑落。他捂着鼻子,惊怒交加:“江屿白!你…你抱了个香炉进来?!成何体统!”
“不是香炉!是…是我那‘法宝’!”江屿白哭丧着脸,手忙脚乱地解开油布,露出了里面那块“香火鼎盛”的板砖。
周墨宣定睛一看,眼睛瞬间瞪圆!
只见那块熟悉的黑色“法宝”,此刻如同刚从香灰堆里捞出来的古董,灰头土脸,边角缝隙塞满了灰白色的粉末,浓烈的檀香味儿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!更绝的是,这味儿里还夹杂着一丝…被高温烘烤过的、淡淡的焦糊气?
“这…这…” 周墨宣指着“板砖”,手指颤抖,气得胡子直翘,“你…你把它怎么了?!暴殄天物!暴殄天物啊!” 他心疼得直抽抽,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被扔进了灶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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